祝云璟好悬没气死,又戳了祝云瑄的脑门:“孤跟你说了,那是意外,孤不是自愿的,如果可以,孤绝对不会要肚子里这块肉。”
祝云瑄撇嘴:“我才不信。”
他早听东宫的下人说了,这段时日那位定远侯时不时会来东宫报到,还与他哥相谈甚欢,若他哥当真那么反感,压根就不会让人进东宫的大门。
祝云璟还想再说什么,猛地被肚子里的肉给狠狠踢了一脚,疼得倒吸一口冷气,祝云瑄赶忙扶住他:“哥你怎么了?”
祝云璟没好气:“你也有十五了,孤一直这么教训你也没意思,你得自己分清楚好赖,别被人给骗了。”
“我知道,”祝云瑄摸摸他肚子,安抚里头不安分的大侄子,也安抚祝云璟,“哥你别生气了,我知道这些的,梁祯他若真是个坏的,我肯定不会再理他,你信我。”
祝云璟十分无奈:“他有没有欺负过你?”
“怎可能……”祝云瑄话出口,对上祝云璟的眼神,后知后觉回过味他哥说的欺负是指什么,脸愈发红了个透彻,“没有,真没有!”
祝云璟实在没力气再多说:“没有就好,你自己小心些,别犯了傻。”
他知道耳提面令不许这傻小子跟人来往是不可能的,他自己如今这副样子,也无暇多顾,还不如随这小子去,到头来当真吃了亏才会长教训,不过有他盯着,想必那人也不敢做得太过分。
祝云瑄下午还要念书,见祝云璟说了几句话就昏昏欲睡,叮嘱下人伺候好他,不再打搅他,告退出去。
走出东宫大门时,正碰上贺怀翎来求见。
祝云瑄满脸冰冷漠然地看他一眼,不等贺怀翎上前见礼,大步走了,贺怀翎:“……”
他好像没得罪过这位五殿下吧?
贺怀翎被人领进去,祝云璟靠在庭院的躺椅中,已经睡着了。
厚重的褥子盖在他身上,半边脑袋都缩了进去,领贺怀翎进来的王九小声提醒他:“殿下睡着了,您不要吵着他。”
原本不经祝云璟允许,贺怀翎是进不来这东宫的门的,不过他来这里不是一次两次,祝云璟每回都让他进来了,于是王九就大着胆子直接将人带了进来。
贺怀翎点点头,让王九将人都带下去,走去祝云璟身边,安静看着他。
祝云璟睡得不怎么安稳,睡梦中眉头依旧微蹙着,贺怀翎抬起手,手指在他脸上蹭了蹭,轻抚着他的面颊,做了这么多日自己一直想做但没敢做的事情。
半个时辰后,祝云璟睁开眼,贺怀翎就坐在他身侧的矮凳上,正在看他睡去之前看的一本杂记。
祝云璟没问他怎么进来的,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贺怀翎转过头去看他,眼中带笑:“殿下睡醒了?”
“水。”
贺怀翎递了杯温水给他,祝云璟就着他的手直接喝了一口,懒得动。
放下水杯,瞧见祝云璟嘴角有晶莹的水渍,贺怀翎自若地伸手帮他拭去。
祝云璟抬起眼,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目光平静,无波无澜。
贺怀翎有些不愿看他这样的眼神,他宁愿祝云璟生气瞪自己,或者不用正眼瞧自己,也好过这样,仿佛什么情绪都没有,如同看着毫无干系的陌生人。
“殿下?”
“当日在别宫里,你送了一朵石榴花给孤,那回孤问你是何意,你说你只是觉着花好看就折了,孤现在再问你一次,当真只是因为花好看吗?”
贺怀翎心下一跳,有一瞬间甚至血液都沸腾起来,但对上祝云璟依旧平淡的双眼,又像被一盆冷水浇下:“……不是。”
祝云璟半分不惊讶,轻勾唇角,眼里终于有了波澜,似嘲弄又似怜悯:“贺怀翎,那日在庄子上的事情,孤不想再想起了。”
贺怀翎哑了声音,半晌,喉咙滚了滚,艰涩道:“好。”
祝云璟闭了闭眼,面色中俱是疲惫:“别把心思浪费在孤身上,你若真心愿意帮孤,有朝一日,高官厚禄,又或是娇妻美妾,孤都能给你。”
贺怀翎低下声音:“臣真心愿意帮殿下,臣也不要那些。”
一时谁都没再说话,祝云璟闭着眼,仿佛又睡着了。
安静一阵,贺怀翎敛去满腔情绪,与他道:“殿下,那日说的事情,还需再等几日,等臣再收集些贵妃与齐王有染的证据,就会安排那赵秀芝去陛下面前告发,让他们没有任何狡辩的余地。”
“嗯。”祝云璟淡声应下。
贺怀翎看着他,还是不甘心:“……殿下就一点希望都不愿给臣吗?”
祝云璟摇头:“明年孤就会完婚,以后这东宫里头的人会越来越多,你难不成也想入东宫,给孤做个男妃?你乐意孤也不乐意。”
他说罢又添上一句:“昔日孤想要你那位好友,本也是怀着磋磨人的心思,你跟他不一样,你是威风赫赫于国有功的大将军,孤不想磋磨你,你又何必上赶着做佞臣。”
贺怀翎忽地扣住祝云璟手腕。
祝云璟神色一变,冷了脸:“你做什么?”
贺怀翎怔怔看着他,深呼吸,勉力压下心头翻涌的酸涩和郁愤。
祝云璟冷声提醒:“放开。”
僵持片刻,贺怀翎到底松了手,哑声说了句“臣失态了,殿下恕罪”,起身告退。
待脚步声远去,祝云璟有须臾的恍惚,心里莫名地不舒服,很快他又闭起眼,没去细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