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徒们以为大殿中正在举行什么法会,纷纷跪拜在地,聆听法音。和尚们却是知晓今日是主持亲自给一位施主做功德牌开光,可就算平日阖众僧人齐聚一殿上早晚课,也从未有如此响亮的唱经声,而且那声音不但洪亮,更似带着无尽威压,令人顿觉庄严肃穆,忍不住俯首叩拜。
梵山寺东南方有一放生池,池中载有莲花,这冬天里原本莲花凋零,枯叶随波,池边也就鲜有游人。忽然有人喊了一声:“莲花开了!”这一喊吸引了不少人,再往池里一看,可不是么,红莲朵朵,有花无叶,金黄的蕊鲜艳夺目,这种神乎其神、玄之又玄的奇景简直闻所未闻。
放生池里冬日莲花齐绽的奇景很快传遍了寺里每个角落,池边挤满了人,几个梵山寺里的僧人闻声赶来,不由瞠目结舌,纷纷唱喏“阿弥陀佛,此乃舌绽莲花,佛光普照”,信徒们又是齐齐跪拜,更有人四处寻找容器,要去装那放生池里的水。
等到鹿九唱完一段开光咒,那大雄宝殿内忽而金光乍起,众人看去竟是秦钊的功德牌发出灿灿金光,夺目生辉。
梵彗身子摇摇欲坠,亏得旁边两个弟子搀扶着才没一头栽下去。
“这是......这是......佛祖显灵......”梵彗颤抖道。
“南无阿弥陀佛!”满殿僧人尽皆拜伏。
连一闻这个道士都跪了下去,他原本看鹿九能开天眼通冥界以为他是道法高人,谁知鹿九竟也是佛法高深,这年纪轻轻的小天师究竟是何方神圣。
孟氏夫妇自然早就跪了,秦朗拉着秦越也跪下去,只有秦钊因为是自己的功德牌实在不好意思跪,鹿九睁开眼站了起来,走到功德牌前看着那金光熠熠满意地点了点头。
梵彗颤颤巍巍地站起,晃晃悠悠地走过来:“鹿道友,敢问这可是阳德功德牌?”
鹿九点头:“正是。”
秦越等人拜了拜就站起来,闻听此言走过来好奇问:“什么是阳德功德牌?”
梵彗哆嗦着嘴说不出话,鹿九好心替他解释:“这功德牌分积阴德和积阳德,凡人寺庙留名是为了给死后积阴德,好积来世福报投个好胎;我三哥这块牌却是积阳德,但凡积累的功德可抵当世因果,有报还报,无报增寿添禄。我三哥原先因我之故,背负因果,有此功德牌只要金光不灭,就不用偿还因果了。”
鹿九所说的秦钊背负的因果,恰是他服食了不属于人间的还魂草和回生仙饮。
秦钊不满地揉了揉鹿九的脑袋:“什么叫因你之故背负因果,明明是你救了我性命。”
鹿九笑:“都是一样的嘛。”
鹿九又看向孟启山:“你许诺为我三哥供奉三年,以你之名这三年灯油不可辍。”
孟启山擦着一脑门子的汗:“当然,当然......可是我该怎么做?”
鹿九道:“寺庙跟你要多少钱你给足三年就是了。”
鹿九又看向梵彗:“梵山寺里需日日寻人看守此牌,若是金光变淡,烦请立刻告知于我。”
“这、这......”梵彗总算找到了自己的声音艰难发出来,“鄙寺从未供奉过阳德功德牌,实在不知......”
“无妨,阴德牌用什么法经这阳德牌照样即可,既已引来佛光普照,其他的就不那么讲究了。”鹿九交代完了,抱住了秦钊胳膊,大眼睛眨了眨,“好饿啊!”
满殿僧众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看着鹿九从高高在上的神祇瞬间落地下凡。
梵彗一咬牙,还是硬着头皮挽留道:“贫僧有个不情之请,这燃灯古佛开光咒......”
“送你们啦!”鹿九一扬手,那原本一直拿在梵彗手里的白绢竟轻飘飘飞舞起来,殿内响起极低的唱经声,却没有鹿九之前的雷霆贯耳,然而每一个字每一个音都能清晰传进每个和尚的耳里。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鹿九和秦家人走出大殿,身后是阖寺僧众的恭送声。
鹿九真是饿得狠了,念开光咒几乎耗了他全部灵力,在大殿里时他还能强撑着,一出去就觉得腿软脚软,整个人就要往地上载去。
“小九!你怎么了?”秦钊等人都慌了。
“我饿!饿得不行了!”鹿九委屈道。
还是秦朗脑子转得快:“三哥你陪小鹿到那边树下去坐着,我和秦越给你去买吃的,那边有个小卖部离这里不远。”
秦钊点点头,一把将鹿九横抱起来,快步走到大殿台阶下的一棵树下,那里有一张石桌并几个石凳。
“怎么会饿成这样?早上明明吃了不少......”秦钊给鹿九擦着额上的冷汗,看到鹿九脸色都白了,秦钊这才意识到鹿九刚才在大殿里为自己做了多少,心疼地说不出话。
“我法力消耗就会肚子饿。”鹿九虚弱地笑笑。
秦钊恍然:“怪不得你总是很能吃,你既然能让我感觉不到饿,为什么自己不行?”
“因为给你吃的药,对我没有效用呀。”鹿九坐都坐不直,干脆抱着秦钊的腰,把脑袋搁在秦钊腹部的位置。
秦钊一只手伸到自己的身后,摸了摸鹿九带着的九螭珍珑扣,低声道:“你的镯子能装那么多东西,怎么不知道多装点吃的,小笨蛋。”
鹿九惊讶地抬头:“你......你知道呀?”
“我怎么能不知道,我又不傻。别人都当你袖子里另有乾坤,可这些衣服都是我给你买的,有没有什么我最清楚,你这个镯子,里面可以放东西是不是?”秦钊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