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鱼从片场里走出去,被从地上蒸腾起的湿泥土的气味一呛,整个人都快蔫掉了。
他是香,喜欢火和温暖。平时洗澡,水是热的还没什么,一旦下了雨,气温冷,雨水冰,他就没精神。
温羡清撑开一把大伞,遮到虞鱼头顶,结果就听到他连打了好几个小喷嚏。
“怎么了?冷吗?”温羡清操心道。
虞鱼把鼻尖都给揉红了,他蔫了吧唧地回答:“不冷,就是有点困。”
温羡清一顿,伸手揉揉他的头:“辛苦你了,待会儿在车上可以睡一会。”
陈铭:……辛、辛苦吗?
他想着从他手里递出去的烧麦、水饺、牛奶冻、鸡腿、年糕、小笼包……
啊,什么时候他也能这么“辛苦”。
保姆车开得很平缓,虞鱼坐在上面,晃悠晃悠着,头一歪,脸贴在窗户上,就那么睡着了。
温羡清很轻地舒了口气,伸出手臂把人捞怀里,让虞鱼的头靠在他肩上。
窗玻璃那么冰,万一着凉了就不好了。
虞鱼皱皱小鼻子,拽住温羡清的衣服,含糊地嘟囔了一声。
“阳气……不够……”
温羡清抬手,摸摸虞鱼的脸。
“别急,都是你的。”
他把人搂得更紧了。
·
天星娱乐。
宿沉左等右等,终于盼来了人。
虞鱼迷迷瞪瞪地坐到小沙发上,打着哈欠,看温羡清他们谈话。
“剧本不错。”温羡清扫了两眼,心里大概就有数了,的确是个好剧本,天星能捞到这个本不亏。
“什么时候开拍。”
宿沉嗓音冷冽:“等你拍完《割裂》再说。”
温羡清皱皱眉:“行。”
宿沉瞧了眼还有点迷糊的虞鱼,一把抓起放在手边的小纸盒。
“我做的水晶桂花糕,尝尝看?”宿沉在虞鱼旁边坐下来。
虞鱼“唔”了一声,拆开小盒子。
水晶桂花糕在小盒子里摇了摇,像是一块块方形的小果冻,剔透干净,上面的桂花瓣星星点点,中间夹着的椰汁冻奶白软绵,看着漂亮极了。
虞鱼舔了舔嘴,拿着勺子就开始吃了。
水晶桂花糕口感Q弹,桂花独有的清香在唇齿间散逸开来,清爽又冰甜。
虞鱼满脑子只剩下两个字:好吃。
“这是你做的吗?好好吃。”虞鱼由衷发出赞叹。
宿沉很轻微地扬起嘴角:“是。个人爱好,我自己也很喜欢吃甜食。”
虞鱼想,难怪他上次会来甜品店呀。
温羡清脑海里的警报突突响。
他改天是不是也改学做点东西,不然鱼鱼太容易被人用吃钓走了。
正想着,宿沉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了。
助理小姐走进来,礼貌地打完招呼:“温先生,刚才前台那边打来电话,说有人在公司门口等您。”
温羡清:“谁?”
“对方说他有事情要找您商谈,好像是比较重要的事情,说是有关您的母亲。”
温羡清倏地站起身,打算下去看一眼情况。
温羡清走出去,虞鱼忽然抬起头,问助理小姐:“请问,来找温哥的人长什么样呀?”
助理小姐愣了下,回答:“大概是个五十多岁的老人,是男性,身上穿的衣服有点旧了,看着有点邋遢。”
虞鱼听着助理小姐的描述,想到了一个人。
他曾经在安明医院里的电梯碰到过这个人。
那个人上次也是来找温哥的吗?
虞鱼想起温羡清之后的低落情绪,手里的水晶桂花糕突然就不想吃了。
“我下去看看。”虞鱼说着,放下小纸盒,匆匆忙忙地跑出去。
宿沉正要跟着他一起走,但助理小姐却为难地汇报:“抱歉宿总,这里有份紧急文件要您过目。”
·
温羡清下楼。
他走到公司门口,没有看见人影,就开口问了安保。
“啊,刚刚是有个人来找您,他留了个纸条在这。”安保从衣服兜里掏出纸条,递给温羡清。
温羡清打开看:来青林巷见我,我有你母亲的消息。别带人,不然我就走。
纸条是打印出来的,无法从字迹看出是谁。
如果是平时的温羡清,作为公众人物,他肯定会十分谨慎地确保自己的安全。
但他现在慌了神。
有关母亲的消息,让他无法冷静下来思考,温羡清攥着纸条,撑伞独自一人出了大门。
时间不早了,再加上下雨天,天色要比平常更暗,阴沉沉的。
青林巷是条很偏僻的小巷,温羡清一走进去,光线一下子就暗了不少,只有头顶狭隘的天空往下投射着昏沉的天光。
但是他却把眼前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一道沙哑苍老的声音在狭长逼仄的小巷里响起来。
“你来了,羡清,爸爸来找你了。”温行致盯着温羡清,浑浊的眼睛像是沉淀着童年所有的噩梦。
温羡清恍惚间仿佛又看到当年,昏暗狭窄的空间,高大得像座山峰的男人。他很矮,只到男人的大腿那,男人一手就能把他提起来,摁住他的头往墙上磕撞。
温羡清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温行致的出现就像是点燃了一把大火,烧得他浑身都在痛,痛到反胃,让他恶心得想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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