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成年礼之前,他不能死。
在炼狱里,他听到的唯一一句话就是——
“你惹怒了父主。”
他在痛苦中迷茫地想着这个问题。
自己是怎么惹怒父主的?神使又是怎么知道的?他甚至没有见过父主的面。
……不,不对,他应该是见过的。
否则,在去年初春的晨祷上,他也不会看到那个男人的第一眼就如此惊惧。
他必须是做了什么使父主不高兴的事情。
可是那么远的事,他想不起来了。
希德试过在询问黑暗神使,然而那时神使已经离开。
起初,他的眼前只是漆黑;而后,他渐渐出现了幻觉。
黑曜石的殿堂,雕花的琉璃窗,冰冷的月光,以及一个高大的、漆黑的影子。
接着,那人慢慢转过头来,希德下意识吐出一个名字——
……
那维亚。
希德清醒过来后,已经是第二天日上三竿。
他挣开眼睛的第一眼,就去寻找卡尼亚斯的身影。
希德看见卡尼亚斯站在窗口,冲上去抱住他的圣骑士。
卡尼亚斯发现希德在发抖。
他回拥住圣子,安抚地拍打少年的背:“做噩梦了?”
希德默不作声,轻轻点头。
卡尼亚斯将少年凌乱的额发捋到一边。希德突然踮了踮脚,咬住他的手指。
卡尼亚斯是被希德第二次猝不及防地偷袭得手。不过希德这次没下狠手,他就静静地等着圣子泄完愤,然后自己把嘴张开。
“为什么给我灌酒?”希德闷声问。
卡尼亚斯察觉到圣子的声音里夹杂着很伤心的情绪。
真的生气了?
卡尼亚斯想着,在他额头浅浅地一亲。
“以后我不会做这种事了。”
希德沉默片刻,嗯了一声,把通红的眼睛埋进卡尼亚斯怀里。
如果卡尼亚斯不灌醉他,他也不会做那种梦。
这些天的安逸把他宠坏了,他都已经忘记自己是个朝不保夕的人。
他尝试过逃跑。
可是他试过很多次,最终都以失败告终。
有一回他成功躲过切尔特的眼线,乘上装满纳豆的货车离开了帝都。
那辆马车到来的契机与目的地都是他花了很长时间才收集到的情报。他先前甚至还装成高烧不退,为自己争取更多的时间。
只要他那次能够不被发现,绝对可以逃出生天。可他甚至已经跟着马车逃到帝国之外了,在某天夜里,黑暗公会的爪牙还是抓住了他。
从那以后,希德才知道,早在他被带往切尔特庄园以前,黑暗神使就在他身上留下了印记。只要那个印记存在,黑暗公会就能一直找到他,把他带回去,关起来。
卡尼亚斯一边安慰希德,一边思索昨天祭司告诉他的线索。
矮人祭司的话语使他的猜想组成了一幅完整的拼图,使得那个猜想的可能性提到了最大。
“我等无法为您解释整首诗的含义。它所包含的信息是我们至今所见最为致命的。若我等强行解开,也许会招致极端可怖的天灾,”女祭司这样说道,“但我等可以解答其中的一小部分。身披鳞甲的仆从,据我们的推测,所指大概是黑暗神的坐骑——黑暗角龙阿诺德。”
女祭司说话的时候,眼底藏着恐惧。
“请放心,我等不会将与您的谈话公之于众,在长公主面前,我们也会保持沉默。”
卡尼亚斯知道她们的恐惧源于何处。
就连卡尼亚斯自己也不无法将推测告诉希德。
他不敢。
卡尼亚斯已经稍微明白了一点,有关圣子大人为何会固执地将他认为是卡尼亚斯·奥尔德本人,甚至在他将那么多的不对劲暴露出来以后,希德仍旧那样坚定地以为。
假如是伪装成人类的黑暗生物,还是可以忍受的范畴;但假如是伪装成人类、以玩弄他的心思、感情与人生为乐的毫无人性的神只——
那是谁都受不了的。
第67章
卡尼亚斯神游的时候,不知不觉地将手从希德的后背游走到他的脑袋。
这已经成为卡尼亚斯习惯性的日常动作。
自从搬进公寓,圣骑士先生一天有四个小时的时间在给他的圣子殿下梳头发、顺毛以及揪辫子。
就像柯特妮所说的那样,他早就乐在其中。
卡尼亚斯的乐趣没有持续三秒钟,他的手被圣子大人无情打开。
“你不要摸我的头,你不是我的哥哥。”希德抬起头,“你不会用情人间的方式安慰我吗?”
卡尼亚斯总是摸他的脑袋,这会让他觉得卡尼亚斯还是只把他当小孩。
圣骑士安静地看他一会儿,忽而又开始笑。
希德听到他的笑声,别扭地错开目光。
卡尼亚斯却不让他逃,低下了身来,附在他耳旁,明知故问:“情人的方式……是什么方式?”
希德没料到他会问这么无耻的问题,费劲全力推开他。
但他的力气比不过多年练习剑术的男人。卡尼亚斯把他牢牢按在墙角。
圣子大人捂住脸,以防对上他的视线,支吾地说:“你不用我教。你自己肯定比我经验丰富得多。就算——也应该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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