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流光染过青年浓密的睫羽,仿佛滚烫的金子,烧得希德的心脏也跟着烫起来。
“请不要随便玩它。”卡尼亚斯低声说,“我会有点生气。”
这根肋骨被他施加了有关通感的咒语。只要一有动静,他全身都会有感应。
少年看他一眼,抿了抿嘴,双手按住骨哨。
卡尼亚斯拿着果酒在他身旁坐下,见圣子这副又听话又好欺负的模样,忽然起了点坏心思。
他捏着酒杯,将杯沿轻轻贴着希德的嘴际。
“想喝酒?”
希德往幽蓝色的酒液盯了一会儿,讷讷地摇头。
卡尼亚斯若有所思,低头抿半口酒,盯着被小圣子嘴唇擦过的杯壁。
冰块撞击着玻璃,响声清脆。
他还挺想看一看,喝了酒之后的小圣子会是什么模样。
郁闷的伊萨克坐在窗边,抱着一桶旅馆老板娘自酿的葡萄酒,独自望夕阳。
没等他高歌一曲,他感觉到肩头被拍了一下,有个声音在他身旁问:“圣子大人和奥尔德这是——”
来者正是佩里。
她见到卡尼亚斯和希德靠得这么近,有点惊恐。
佩里是帝国学院的报社记者,所以她的消息一向都很灵通。
不是、虽然卡尼亚斯靠吹捧从圣子大人那儿讨来了一个圣骑士的职位,但根据她同学们的说法,两个人应该是狗和主人的关系吗?
作为废物的卡尼亚斯,不应该跪在地上舔高高在上的圣子大人的鞋子吗?
为什么!他敢用酒杯!去冻圣子大人的脸?!
他不怕自己被冻成冰淇淋吗?!
伊萨克见是这娇滴滴的贵族小姐问他,直接骂道:“小情侣咬耳朵,你问个屁。”
——小小小情侣?
佩里一秒钟石化在风中。
她迅速地把碎了一地的自己拼接起来,然后飞快得出结论。
“天杀的战神啊!”她低声咒骂,“圣子殿下还真被他的花言巧语骗倒了?”
“花言巧语?”
“是啊,您不知道么,伊萨克先生?”报社记者佩里对卡尼亚斯的黑历史如数家珍,“奥尔德那个家伙平日里就会和小姑娘卿卿我我,等到期末,各种论文都是他找别人抄的,结果实战课上直接被同学揍了个狗啃泥……”
伊萨克忽而默不作声。他把魔晶取出来,丢在桌子上。
佩里说得正起劲,看到这亮闪闪的晶体,好奇问:“这是什么?”
“巨爵的晶核。”伊萨克斜眼睨她,“小姑娘,知道巨爵吧?我们队长徒手砍的。”
佩里不说话了,愣愣地看着战士。
“我们队长”?是指卡尼亚斯·奥尔德?
应该……是他吧?伊萨克称呼他的时候,喊的都是“队长”。
看到年轻法师呆滞的面孔,伊萨克咧嘴一笑:“你觉得我有必要骗你?”
好不容易把自己拼接回来的佩里,在战士的露齿笑之下,重新碎成了粉末。
佩里几乎是像鬼魂一样飘回了特纳的身边。
特纳震惊地发现,平日里要强得不得了的女友竟泪眼汪汪地望着他,说:“我脸疼。”
一天被打了好多下,还是被两个糙汉子打。
很疼,真的。
秋天的夜晚来得很快。没多久,小镇陷入了黑暗的拥抱中。旅馆点起烛火,关上窗,防止蚊虫钻进旅客们的房间。
兽潮刚过,半座旅馆都在重新修缮,空房很少,伊萨克只要了三间房。卡尼亚斯和希德一间,佩里特纳一间,他自己一间。
旅馆的老板娘没有钱买床头柜,而且空间有限,双人房里的两张床被摆在一起。
希德躺在床上,捂着被子,睁眼就能看到对面的枕头。
“晚安。”
卡尼亚斯在少年额上轻轻地一吻,熄灭了烛灯。
今晚没有熊陪希德入眠,但有另一个男人。
希德不敢看那张床,默默地转过去,盯着窗外。
窗纱的料子很轻,在夜空底下,天青色的纱布似乎被墨蓝的穹色浸湿了,隐隐地还可以看到野外的萤火与月辉。
一粒星火从窗扉的缝隙里渗了进来,晃晃悠悠地飞到了天花板角落的蛛网上。直到它被粘在了上边,希德才发现那是一只萤火虫。
弱小,无助,等着猎手收割自己。
他默不作声地看,隔壁的房间传出异样的声响。
好像是特纳与佩里的声音,但是不清不楚,他没听明白,忽又听到旁边的床板响了一下,转过头去。
昏暗的光线里,青年坐起身来,蹙眉看向墙壁。
未等卡尼亚斯做些什么,隔壁又来了一声闷响。
与他们相隔一间的客房里,隔被两人吵得翻来覆去的战士直接用斧子柄往墙上一锤。
“床上打架也得安静,我的小祖宗们!”伊萨克吼道,“你们隔壁住着未成年人呢!”
真·小情侣终于消停了下去。
希德却睡不着了。
多亏伊萨克。他将那句“含蓄”的提示细细一品,现在什么都懂了。
希德不用伸手试,也能感觉到脸上烫得可怕。
他平躺着,睁眼看天花板,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忍不住悄悄转过脸,去看睡在旁边的那个人——
嗯,从刚才起就没躺下,一直靠着床板,平静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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