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尼亚斯仍只是笑。他的举止透露对周围人类若有若无的冷淡和疏离,但他隐藏得很好,甚至让别人误以为那是一种美感。
学生会长得到答复,愉快地走了。
留下了他的弟弟。
卡尼亚斯正要走过去,希德直接拦住他的道。
卡尼亚斯问:“大人有话嘱咐我?”
希德盯着他,目不转睛。
青年失笑,俯下身来。
圣子轻轻地说:“蒂亚戈山岭的事,请你不要说出去。”
“我答应过您。”
“但是……也请你不要当作没发生过。”
小圣子面色有些拘涩,向他张开五指,手掌上是一叶银书签。
卡尼亚斯接过书签,发现书签上的图腾并非银蔷薇,而是一只红猫熊。
希德琢磨了很久才学会这个魔法。
“是回礼。”
少年脸颊掠过绯光。他垂着颈子,声音唯有夕照下的两人才能听得见。
“他的话不作数。是我想跟你分享一间公寓,奥尔德。”
卡尼亚斯安静地听着,瞧见希德未将五指收回去,握住他的手。
小圣子的掌心软得不可思议,像是晒久了太阳的大猫咪摊开的肚子,肉乎乎的,很好捏。
黄昏在青年的眉宇间染开一层晕光,使他的面容更为温和。
“好,我听您的话。”他低声道,“日后多有叨扰,殿下。”
第11章
开学典礼被推迟到调查课结束五日后进行,似乎如此便能冲淡笼罩于学院上空的死亡阴影。
魔法是上等人的武器,顶层人的玩意儿,尤其是皇室后裔,魔法仅是用以结交权贵的媒人,因此帝国学院90%的生源来自贵族与官僚。
学生坐在长椅上,优雅得像铜制模特,似乎随时都会端起一杯茶。他们的法袍裁剪与版式都是家族定制,袍角绣着图腾暗纹,这些花纹要用放大镜才能看出来。
低调的奢华符合帝都爵爷的审美,这是崇拜土豪金的暴发户所不能理解的。
校长是位头发稀疏的老者,年逾古稀,是魔法塔中的贤者之一,动作缓慢,眼神迟钝,当他像条幽灵般飘入礼堂中央时,叫人怀疑他是否挥得动手里的法杖。
但这位老人决不简单。
自从上次艾伯特把希德扔垃圾似的丢在路边之后,圣院屡次遣人与学院对话,要求侍卫队入驻学院,却每每被校长挡了回去。
敢于与圣院叫板的人,这世上寥若晨星。
座位排序由学院规定。希德坐在第一排,身旁是其他各年级级长。有希德在场,几位骄子坐得很规矩,大气不敢出。
生怕圣子大人一个响指把自己弄没了。
帝国学院开学典礼上的讲话年年相似,没有美丽的辞藻与修饰语的装点。偌大一座礼堂,声线呆板的演讲像啄木鸟在半空萦绕了几个小时,终于在众学生快窒息的祈祷中停歇。
散会后,一年级的教务主任来到希德的跟前。
“大人日安,”她欠了身,“校长请您过去一趟。”
穿过紫藤花的回廊,希德跟着教务主任来到校委会议室。
室内已落坐了不少人。
会议室被打造成教堂大厅一样的拱形殿堂,门口离长桌有十余米之远,校长的法杖敲击地板时,上空萦绕着飘渺的回响。
阳光透过长窗打在地板上,却显得死寂森然,让希德想起切尔特府邸的议厅,令他喘不上气。
关上门时,希德察觉到四周墙壁滚过魔纹的重影。这是驱魔防反法阵启动的信号。
他往长桌扫过去,发现座上宾客不少是塔中贤者,以及握有大权的世家族长。
同时,犀利的目光尽数汇集于他,如同狼群发现了一只落单的羔羊。
显而易见,这些位高权重的人全部是奔着光明圣子来的。
一个女人站起来,肩上有五道银星与古代语的纹身。她低垂脖颈,向希德的方向提裙屈膝:“老身乃魔法塔首席占星师,辛西娅·冯·布鲁克。”
她身着束胸礼裙与蟒皮披风,将衣裙抖开时带着暗纹的流光。这是占星术士的常见着装。
圣子抬了抬下巴:“我听过您的名字。”
“老身是想问一问大人——”单刀直入的女占星师盯着圣子,眼神仿佛凌厉的鹰隼,“普鲁维尔发生了什么事?为何近日神殿的能量波动如此异常?”
希德眼瞳一缩。
他维持呼吸的平缓节奏,以免旁人瞧出异常。
“无事发生。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嗤——
他听到一阵极其轻佻的笑声,转过头。一位在野将军坐在对面,笑得乐不可支。
“切尔特家的臭小孩真是耍官威上头。把你朝天的脸放下来,老实说真话。我闻够你身上的牛奶味儿了!”
这位将军与切尔特一向不怎么对付。
但多亏他的直言,希德已经从慌乱里平静下来。
希德不知道占星术士们已经将真相探寻到哪一步,但假若她们掌握了普鲁维尔死去的消息,绝不可能坐在这里,耐着性子等他一个答复。
他闭了闭眼睛,想象自己是只没有感情的刺猬:“若您以这样的态度指摘我,请恕圣院无可奉告。”
“你——”
“请冷静,布莱克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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