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冬沉见原城有一男子本就诧异,如今听他叫出自己名字更是迟疑,微一皱眉道:“你认得我?”
我当然认得你。浔郎还是决定遵循星汐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暴露的原则,挥挥手答道:“外面你随便找一个歌楼舞馆,哪个歌女没在唱你。”
“……”姜冬沉低下头,欲待离开道,“见笑了。”
说着他就沿着山路离开了,浔郎抱着手看他落寞背影,已是瘦削得不似当年,衣带也宽了许多,迎着风浮起皱褶。浔郎叹了口气,还是做不到太狠心地放任他做那些无用功,于是朝他背影问了一句:“你又要继续漫无目的地找年却升吗。”
姜冬沉听见那个名字,身形微微一怔,当即转回身来:“不知阁下有何见解?”
浔郎仍然抱手靠着墙,好心提点道:“你那法印应该能感受得出他还活着,但是感应不出他情况如何,身在何处。这说明你的灵力可传入而不可传出。因而他应在某处天然结界,但在何处我也不知道。那结界肯定不小,要不然以他的本事,不会四年都出不来。——他死不了。”
他当然死不了,他身边有万能的星汐,星汐破不来的,就只有天然结界。
不过浔郎一点也不担心,这万能的人间仙子鬼点子可多得很,哪里用着着浔郎操心。
姜冬沉面前闪过一瞬久违的惊喜,转身就往山下走去,走了两步又猛然转回头来,拱手问道:“阁下如何称呼?”
浔郎道:“若有缘再见,再说吧。”
姜冬沉向他笑了笑:“多谢阁下指点。”
说完姜冬沉就飞快地跑下山去了,浔郎见他一副看见光明希冀的样子,无奈地笑叹一句:“真是年轻。”
姜冬沉出原城的时候,迎面碰上办事回来的原慈,原慈见他心情仿佛很好,忽然心里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叫了一声:“姜哥哥!”
听见尾音两个字,姜冬沉面色忽然冷了,沉声道:“别这样称呼我,原宗主。”
原慈低下头去:“姜四公子。”
姜冬沉不想再多耽搁,行过礼转步绕开:“在下还有事做,先行一步,原宗主见谅。”
原慈见他步履匆匆离去的背影,突然十分委屈,冲姜冬沉大喊了一声:“都已经四年了,姜冬沉!”
不等姜冬沉转身,原慈又道:“你都找了他四年了,希望落空了多少次,你还不死心吗!”
姜冬沉只是驻步,并未回头,语气锵然道:“他尚且在为了我努力的活着,我为何要死心。”
原慈咬着唇,浑身微不可查地发抖,半晌,她在姜冬沉耐心耗尽迈步离开之时道出一句:“我要跟着你。”
姜冬沉微一皱眉,回过头道:“你是宗主,何苦为了我的私事操劳。若只看在某些所谓的情分,你大可不必。”
原慈道:“你灵力溃散,我不放心。”
姜冬沉不与她争辩,转头离开,只留下一句:“不必管我,原慈姑娘,抱歉。”
道歉又有什么用呢,原慈看着姜冬沉毅然离去的背影,顾自想道。
你的喜欢就是喜欢,我的喜欢难道就不是吗。
我的六年,我喜欢你的六年,在年却升面前,果真就一文不值吗。
纵然把范围定位在天然结界这样很小的境界,对于对天然结界了解不深的姜冬沉,也有些一筹莫展。
于是他决定先向北,一座城一座城地找。
然而在这个漫长的过程中,原慈还是一声不吭地跟上了。
姜冬沉赶她几次也赶不走,干脆不再管她,任她跟,只当没有这个人。
并不是姜冬沉无情心狠,而是他知道,若是真为原慈考虑,就必须让她自己死心。不能对她好,给她希望却不同她在一起,才最是残忍。
于是这一路上都是原慈跟在身后,问这个问那个,说个不停。原慈并不是话多的人,这样喋喋不休,固有司马昭之心。姜冬沉只装作不懂,不到万不得已,一句话也不回。原慈愣是把自己回归到了一个从未经历过的少女阶段,三分痴迷三分可爱,剩下四分一往情深,似乎是想要逼出姜冬沉的动心来。
可是没有用的,原慈自己也知道,没有用的。
有一次路径一处星神庙,原慈说那座星神庙许愿很灵,问姜冬沉要不要去许个愿。姜冬沉看着那人来人往的星神庙,许久才点了点头,原慈便兴高采烈地同他进去,手执三炷香火,撩起衣裙跪在蒲团上。
原慈虔诚三拜,姜冬沉站在一边,听见原慈最后一拜起身时合上眼双手合十道:“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原慈再睁眼时,已见姜冬沉跪在旁边蒲团,香火熏熏袅袅,执在指节分明的手里,轻轻插在面前的香炉中,同样是三拜,拜完只言八字。
“愿我所爱,平安顺遂。”
无比虔诚,无比敬畏。再睁眼时,眼中亮着的光芒,有如神明。
原慈看得有些呆了,姜冬沉抬眼望向那星神像时,原慈就已知道,她还是输了。
那一晚住在当地的一家客栈,用过晚饭后原慈去叩姜冬沉的门。姜冬沉开门时原慈望见桌上的灯前仿佛放着什么信,来不及细看,姜冬沉道:“有事?”
原慈笑了笑,啊了一声:“没有啊。我就是来提醒你一下,你到了吃药的时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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