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它才来的蹊跷。”
尉迟宿嗯了一声,随口道:“不得不防。”
尉迟关辰抬起眼来,上上下下地打量尉迟宿许久,突然放温了语气道:“宿儿,你长高了不少。”
尉迟宿听他突然不言正事,先是一怔,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话,只道:“宿已及弱冠。”
尉迟关辰一只手轻轻敲打着桌面,目光在他面上徘徊不定,良久,才轻声道:“你生的……是越来越像关楼了。”
听闻此名,尉迟宿周身一震,低下头道:“母亲花容月貌,宿是男儿,何能像她。”
见状,尉迟关辰直起身子,似是不再愿刻意追忆故人一般地无谓道:“你母亲命苦,去的早,不提她了,怕是又要伤心。……方才我们说到哪了?哦,年家的占星术,你有什么看法吗?”
尉迟宿微一咬唇,始终没有抬头,只道:“占星术神龙见首不见尾,我……我听年却清说,似是与他们家的血缘有关,他也不甚明白。”
“家族……血缘。”尉迟关辰反反复复念着,自言自语一般道,“这么一说,年家的创族家主我竟没有半分了解。回头我叫人去查。宿儿,你接着说。”
尉迟宿轻声道:“据我观察,年家似乎有些内部不和,年宗主和年侧主貌合神离,关系十分紧张。有许多事年侧主并不听从年宗主安排,而年宗主十分迁就,仿佛并不在乎。”
“抢了本该属于年风龄的家主之位,他让着点是应该的。不过这样最好,一个家族内部出了嫌隙,只会让外人渔翁得利。”
尉迟宿不置可否,也并不很认同,只是点头。
尉迟关辰道:“过年的时候你曾来传过一次,说白月光已被人镇住了,是被什么人镇住的?”
尉迟宿道:“我只是知有人用血作灵契镇住白月光,却不知是谁。”
尉迟关辰又道:“以血为媒用作灵契,这可是十分危险,年家何来如此修为高深且弃生死于不顾的人。若是查出此人……”尉迟关辰做了一个用刀切下的动作,“不留。”
尉迟宿抬起眼,须臾,双手抱拳道:“舅舅若信得过我,便将此事全权交付与我,我定不会让舅舅失望。”
尉迟关辰笑了,十分满意道:“好。有此志向,便不愧为白家与尉迟家后人,舅舅知道你有勇有谋,这事就交付于你了。”
尉迟宿谢过,尉迟关辰又道:“宿儿,舅舅再问你,年家可否知道你是内叛之事?围猎那日我本该斩草除根,但念及你的份上,还是叫他给跑了。如今他独自与尉迟家接战,我十分不放心,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子会做出什么有损尉迟家利益的事。”
尉迟宿心中一震,望向尉迟关辰的眼睛,忽觉自己失态,就势故作讶然地垂下眼去,咬咬牙道:“年家人以为我死了。年却清记忆有损,接战那日他根本认不出我是谁,家主让我给他那条红璎珞,他一直佩在身上,似乎从未见过那东西一般。”
尉迟宗主若有所思道:“那样最好,但多一张嘴总不如少一张嘴,万一哪日他记起来了,岂不是于我们无利。”
尉迟宿沉声道:“若有此日,我定会处置。舅舅日理万机,这些琐事,便交付于我吧。”
尉迟关辰望了尉迟宿一眼,道:“身为男子,为人处世,不能有太多的妇人之仁。从前我虽答应过你不动年却清,但他若是做了什么有损尉迟家的事,也怪不得舅舅对他不客气。宿儿,舅舅问你,为何如此袒护年却清。”
尉迟宿措辞措得避重就轻,又不失理据,十分平静道:“我在年家潜伏多年,是他一直陪在身侧。况且我所得年家情况,全是由他告知。他视我为兄长,待我甚好。白家灭族之事与他毫无关系,君子之风,不应以恩将仇报。”
“你固然有你的道理,你于尉迟家同样有恩,我不便插手。只是,舅舅希望你如今所做之事,往后相忆,不要生出悔意。你执意保他,我便不再过问,但不要留下祸根,你可明白?”
尉迟宿颔首:“宿明白。”
尉迟关辰重新执起经书,低下头去:“你的身份暂时不要暴露,以便你观察年家动向,有事来书房通知我。好了,回去吧。”
尉迟宿行礼告退,走到门边,尉迟关辰忽然道:“我怀疑过许多次你在心里是否向着那个年家的年却清多于向着我们,但我选择相信你,宿儿。我希望你,不要让我,让你母亲和你父亲失望。”
尉迟宿没有讲话,只骤然停了脚步,尉迟关辰见状便再补充道:“你母亲尉迟关楼,去世的时候不过二十二岁,你父亲白沏,过世时二十三岁。那年你若不是因为发高热不退被你姨娘带来尉迟家医治,同样会在那晚毙命。流血漂橹,横尸百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年家,你千千万万记住了。”
第44章 寻谜
红日初升,日光斜斜地洒进朱窗,年却升的被子不知道被踢到哪去了。天冷的时候他好好地再一角缩着,天一热他便睡得不老实。转眼就要入夏,外面各仙家之间的情势也逐渐升温,惊涛骇浪。
固然惊涛骇浪,千欢渡这个小地方仍是风平浪静,世外桃源一般地缩在群山的角落,不知有汉,无论魏晋。
也许并不是不知,只是年却升心大,只当不存在。像是仍在做着他形形色色的梦,醒来之后,便凑过去对姜冬沉道:“哥哥,你说随君湖里有没有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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