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条左臂划得血肉模糊,年却升愣是强忍着,不肯睁眼。
这时他形同聋盲人,连敌人是谁都未知晓,实处劣势。年却升正飞快地思考着对策,这时忽然有人轻轻拉起他的手,将他从地上缓缓扶了起来。
年却升轻声试探道:“哥哥?”
“嗯。”
“方才你去哪了,突然松手,可吓坏我了。”年却升责怪道。
“那姑娘叫我拉她出来。”姜冬沉异常冷静,声音里不带任何情绪,仿佛刚才松手的并不是他一般。
不知是不是左手划伤损坏了法印,年却升丝毫感受不到姜冬沉的灵力。
!!!
年却升猛然醒悟,心里咯噔一声,向身边人道:“冬沉,今日上午我送给你的杏花木佩,千万带好了。”
身边的人未表任何异议,沉声答好。年却升更加确认这不是姜冬沉,甩开他冷声道:“你是谁。”
那梦灵发现自己暴露,登时化作一团黑气,不过年却升并不能看见,只听得一阵婴灵发出一般毛骨悚然的叽叽咯咯的笑声,尖锐而撕裂地在他耳边嚣叫着:“你睁眼看看我,你睁眼看看我啊,嘻嘻哈哈哈哈。”
“滚!”年却升实在受不了这尖鸣刺耳的笑声,从袖中抖出匕首,一挥刺去。
这一刺仿佛真的刺到了什么东西,有人在他三步之内闷哼一声。年却升闻声一惊,那声音又颤抖着无奈道:“阿升,你这一下,还真是准的很。”
年却升心脏猛得一缩,惊叫道:“哥哥?”
“是我。”
年却升自责至极,轻声问道:“…我伤到你哪了……要不要紧?实在抱歉,我方才……”
“没事,我知你是无心之失。”姜冬沉安慰道。
年却升怕自己会抑制不住睁开眼查看他的伤口,一把扯下束发的橙飘带,覆住双眼,乌发落满了双肩。他向姜冬沉问道:“哥哥,刚才你去哪了,当真吓坏我了,竟还有东西扮成你的样子。”
“有东西扮成我,在我这里,自然也有东西扮成你的。”
年却升沉默片刻,问道:“还要我牵着你吗?”
“还是算了,会扯到伤口。”
闻言,年却升一愣,忽然想到那伤口许是自己造成的,又自责起来,不再坚持。
姜冬沉不再讲话了,年却升也十分沉默。走着走着,左臂突然一阵疼痛,年却升这才想起,先前被撞在一片尖棱石子堆上,割了无数道口子,方才猛的挥臂,许是又裂开了。
一个念头忽然涌上脑海。
年却升并拢双指,凭着记忆指向那片石子堆。片刻,从石子堆里,跳出一个小人。
身高两寸,蹦跳着跑来,一跃跃上了年却升的肩头。年却升抬手抵上太阳穴,转头望去,猛地一惊。
这哪是姜冬沉!
站在面前的不知是什么东西,双目焦黑空洞着,淌着一条血泪,皮肤溃烂,口里吐着猩红的信子。与他距离不过两步,正狰狞笑着望着他,直盯着他的眼睛。
被这一眼吓得心惊肉跳,年却升接连退了好几步。这惊恐程度无异于一个大梦初醒的人发现自己床边站着一个死去多年浑身腐蚀的人,不动声色静静盯着自己看。年却升惊道:“滚啊!”
这时,身后不知从什么地方涌来了成百上千的邪物。梦灵有之,更多的则是怨灵和邪祟。他们蜂拥而至,一人一手抓住了年却升的袖口衣领,使劲将他拽到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中,堵死了洞口。
年却升才能适应光线,周遭又一下子黑了下来。这山洞较之于外更显死寂。宛如一罩铜钟一般将他与外界隔离开来,仿佛稍有不慎就会坠入深渊万劫不复。
别无他法,年却升续了赋神术,硬着头皮往洞穴更深处行走。
漆黑,沉寂,孑然一身。一阵巨大的孤独感涌上心头,姜冬沉还下落不明,这孤寂就如同一把密密麻麻的松针,直直刺在年却升的心口。
还未来得及隐隐难受,山洞中突然亮如白昼。年却升下意识收了一下视线,回过神时,他惊悚地发现山洞的尽头,竟坐着一个年却升!
是的,正是他自己。穿着打扮与他别无二致,跷着二郎腿,手里把玩着一把垂着青蓝色穗子的匕首,笑得轻狂戏谑,冷声道:“你来了。”
话音刚落,他手里那把匕首直直向年却升飞来,年却升闪身避过,升起手中灵力道:“不管你是什么人,别以为变成我的样子,我就舍不得打你。”
那人缓缓起身,径直向他走来,年却升握紧匕首,灵光流转,欲待刺去,忽然之间,面前的人化为了姜冬沉。
“卑鄙小人!!”年却升猛的收手,破口骂道,“你是算准了我会舍不得对这具身体动手吗!!”
“姜冬沉”不动声色,从腰间擦出一把一模一样的东南枝,冷笑一声,竟直直刺向自己。剑刃从胸膛开始游走,划破白衣,一直割到小腹,一瞬间鲜血淋漓,白衣尽染。他又补了几剑,隐隐有要在年却升面前将自己开膛剖腹的架势。
年却升有一瞬间的失神,无论这是不是姜冬沉,年却升都无法做到看着他伤害自己,于是他低骂一声,冲上去要夺剑。就在这一瞬间,年却升的视线黑了下来。
一炷香,已然到了。
绝望罩顶,年却升在黑暗中迷茫无助地摸索着,撕心裂肺大吼道:“住手!混蛋!谁给你的胆子让你这样伤害自己!快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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