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了就请郎中,二爷这会儿没有功夫,等会儿我自会禀了二爷,你且先回去,莫要在这儿闹,不然我可要叫人来把你叉出去了!”
朱氏去看纪宏,见他眉头微蹙,心道不好,当下露出忧容:“二郎,卫姨娘怎会病了,妾陪您过去看看吧。”
纪宏有些意外的回头,旋即露出了欣慰的神色,点了点头。
纪容坐在炕上,慢悠悠的摇着舂棒,瓷舂里茶香味越发浓郁,脑子里却还想着清明发生的事。
听说了春平院发生的事,纪容停下手里的动作,饶有兴致的问:“是为了什么吵的?”
秋葵笑的见牙不见眼,却也知道不是什么话都能乱说的,凑到纪容耳边低语:“七小姐想嫁人了!”
纪姝才多大啊?纪容不由咋舌,秋葵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补充道:“七小姐想嫁给裴二少爷。”
纪姝想嫁裴元宝?纪容捧腹大笑,“你说她看上裴元宝哪一点,是觉得他大冬天的摇扇子觉风流倜傥?还是说被他遛鸡逗狗,章台走马的丰功伟绩感动?”
秋葵也跟着大笑起来,主仆两个笑的前仰后俯,红暖端着茶点进来,不由好奇,“你们笑什么呢?”
秋葵立刻就止住了笑,“没什么,没有,我和小姐说笑话呢!”
不过纪容对此也上了心,纪姝这样的性子,嫁给谁也是个不能安分的,若是真的嫁给了裴元宝,那就有裴元宝哭的时候了。
纪容觉得看在他这些年还是会帮了自己很多事的份儿上,自己还是找个机会提醒他别走夜路吧。
段禹山此时正坐在静安寺胡同的小院子里,端着一杯清茶发呆。
汪如是敲了登闻鼓,闹得满城皆知,皇帝下不来台,命人重新调查,有人上书纪家和汪家早有勾当,就连当初纪家三爷和汪如是儿子在酒楼见面的事情都被抖了出来。
纪沅现在是受人把柄,想辩解几句也无能为力,你说的越多,皇帝就越觉得是你心虚了,那事情就会变得更难办,
现在是辩解也不是,不辩解也不是,纪三爷只怕是头疼啊。
段禹山捻须而笑,只要这件事能够把薛文杰摘出来,又不用牵连到四小姐,那就算是全身而退了。
转念想到最近纪府四周聚集的势力蠢蠢欲动的情况,脸色又凝重了起来。
四小姐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找个能不让别人觊觎的理由,让自己远离利益争夺的中心才是,否则若是正面交锋,四小姐一个弱质女流,迟早会成为权力决斗场上的彩头,周家几百万两的产业给她带来的负面影响会被无限的放大。
思及此,段禹山提笔写了一封信交给了长风,“务必亲自送到纪府,交给四小姐的人。”
朱氏和纪宏坐着小轿子,同去了春平院。
郎中过来扎了针已经走了,桑枝跟着去抓药了,白芷在窗前伺候,纪姝在坐在床头的小杌子上,低着头捏着帕子,目光呆滞。
外面婆子高声喊着:“二爷二夫人过来了!”
她如梦初醒,整个人浑浑噩噩的站起身,给一前一后走进屋的纪宏和朱氏行礼:“父亲,太太。”
纪宏转头看向纪姝,沉声问:“怎么叫太太!”
纪姝望着纪宏,只觉得心里委屈,她转头扫了一眼朱氏,见她容光焕发,粉面薄妆,眉眼带笑,心下酸楚更甚,立刻就红了眼圈。
第090章 月上柳梢头
“父亲,我母亲躺在床上呢!她不是我母亲!”
她红着眼睛,如同在控诉着什么,声音尖锐的回复纪宏。
朱氏见纪宏额头青筋直跳,忙站了出来,轻轻的抚着纪宏的背,“好了好了,和孩子置什么气啊,只要高兴,叫什么都无关紧要,孩子还小,大些了就懂事了。”
纪宏看向纪姝的目光难掩失望,他深深的看了一眼纪姝,错身走到了床前。
朱氏在身后耐着性子安抚纪姝:“七小姐,你别怪你父亲,他这是关心则乱了,你父亲最是疼爱你,咱们姝姐儿是大姑娘了,不生气好不好?”
纪姝哪里听得进去,这时候不管从朱氏嘴里说出什么,她都觉得是惺惺作态,恶心的她想打人!事实上她也的确这么做了。
朱氏比纪姝高一个脑袋,此时正弯着腰,谁知纪姝忽然发狠,奋力的去推她,那力气来的猝不及防,朱氏仰面往后倒,屋子里一阵的惊呼声。
纪宏闻声回头,就看见朱氏花容失色,人就狠狠的撞在了身后的衣架子上,哗啦啦的一声,衣架子倒下砸到多宝阁上的瓷瓶古玩,屋里鸡飞狗跳的一阵碎瓷声……朱氏整个人倒在了衣架子上。
碎瓷片透过六月的薄纱裙子刺进了朱氏娇嫩的肌肤,纪宏瞳孔瞬间放大,两步奔上前,“婉婉!”
这是朱氏的小名,韩嬷嬷有次无意中说起,之后,纪宏私下就喜欢叫朱氏婉婉。
纪宏抱起朱氏冲了出去,“备车!去回春堂!”
韩嬷嬷面色惨白的跟在后面,只留下一屋子的狼藉,还有站在那儿不知所措的纪姝,庞妈妈听说之后从秋水堂赶了过来。
“七小姐,你糊涂啊!”
纪姝这才回过神,想到自己做了什么,和父亲的焦急的神色,她一把扑在了庞妈妈的怀里,“呜哇”一声痛哭了起来,“我不是故意的,是她自己……”
庞妈妈一直带着纪姝,见她哭得这样的伤心,心里也一抽一抽的,“不怕,不会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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