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不过你可能不太清楚,我们家族里只有我们一脉还在国内,我的那些堂兄弟们都在海外。我父母健在,还有一个姐姐跟一个哥哥。”他刻意放慢语速:“所以你是跟我哥哥有过关系,还是……跟我父亲?”
纪有初抵着墙壁的手陡然握紧,目眦欲裂地看向他,想不到他会这么说。可这话题明明是由她挑起,她也只好忍着一口气屈辱道:“差不多吧。”
钟屿这回终于笑起来,但嘴角的弧度还没到眼睛就散了:“既然你不想说,我也不多问了,反正结果很快就出来。”
“什么结果?你去做亲子鉴定了?”这里是医院,他想拿到诺宝的血液,应该是易如反掌的事。纪有初向他走了一步:“钟总,你这样肆意妄为是不是侵犯我们的隐私权了?”
纪有初话音刚落,过道里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她分神往钟屿背后看了看,居然是闺蜜欧阳宜跑了过来。
欧阳宜还没来得及脱大衣,奔跑中被医院的暖气催得出了一脑门汗,再加上因为担心流出的眼泪,整个脸上湿漉漉的。
看见纪有初,她情绪完全释放,边大哭着边喊道:“有初!终于被我找到你了,诺宝现在怎么样了,他好不好,刚刚来的路上我想过了,他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想活了!”
钟屿原本没打算理会,听到她提到诺宝,才终于转身。
这一个照面却将欧阳宜吓得连退几步,惊愕问道:“他他他他怎么也在!”对上纪有初一脸愁容后,欧阳宜一下回神:“他知道啦?怎么知道的?你不是说要把他是诺宝爸爸的秘密永远放在心里的吗?”
“欧阳!”纪有初喊住她,用力使眼色。
欧阳宜这才知道自己说得实在太多了,拼命扇了自己两巴掌。
钟屿轻声嗤了下,又转身来看纪有初,表情是较刚刚更尽在掌握的散漫:“现在应该不算是侵犯你跟孩子的隐私了吧?”
纪有初使劲咬了下嘴唇,不愿意示弱:“你想怎么样?”
钟屿这时却侧头看了看窗外。雨还没停,细成一团雾似的蒙在玻璃上,城市的霓虹被稀释得晕开边际。
他摇了摇头:“跟你一样,这件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我现在整个人受到的震撼应该不比你小。不管现实如何,于现在的我而言,你跟纪诺都算是我的陌生人,我需要一点时间来思考接下来到底该如何面对你们。”
过道里又恢复了安静,欧阳宜蹑手蹑脚过去,把已经快要虚脱的纪有初搂在怀里。
钟屿在原地再站了会,确定她不再开口,边系西服上的扣子,边转身要走。只是刚跨出一步,他又转身回来看向纪有初:“其实你这么排斥我、不想告诉我纪诺身世的做法,我能理解。但是女孩子,不要说那样的话糟践自己。”
纪有初一怔,知道他指得是她刚刚的那些胡话,脸上陡然一阵热,一直烧到了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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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屿刚刚下到一楼,车子已经等在外面。杨志斌立刻从副驾驶下来,绕到后座开了车门,再恭敬地伸手挡在门框上,引着钟屿坐到车上。
车里暖气开得很足,阴冷潮湿的水汽被彻底阻隔。钟屿脱了外套,揉去头发上被飘到几丝雨,这才觉得找回了一些状态,说:“去酩悦府吧。”
酩悦府那边是他父母新居,年纪大了之后向往宁静,城市繁华地段的几栋都给了子女,自己跑山上置办了一套,房子远离尘嚣,向南的一面只看得到茫茫江面和蔚蓝天空。
早已经过了午夜,房子内外的灯倒是都还开着。钟屿刚一推门进去就听见麻将牌碰撞的清脆声响,他二哥、嫂子还有管家一起陪着钟夫人过瘾。
“这么晚还打着呢。”钟屿将外套递给佣人,大步流星地走到钟夫人身后,将手轻轻搭在她肩膀上。
钟夫人往旁边一扭躲开了,挑着眉梢瞄他一眼:“别影响我摸牌。”又问:“怎么这个点才回来,等你吃饭等到老晚。”
钟屿的手还维持着刚刚的姿势,顿了几秒,才攥了攥拳又垂下去。
“小侄女周岁有什么好来的,又不是什么大事。”二哥钟岐这时候插嘴,随手打出去一张:“钟屿今天才没空呢,估计这几天都有得忙。”
“小叔子干嘛啦,忙什么忙?”他太太问。
钟岐刚要回答,钟太太那边笑起来,从台上一把抄起钟岐刚刚打下来的牌,说:“等了半天等不到,这下子终于来牌了。给钱,给钱。”
“怎么又胡啦!”钟岐太太叫起来,说:“肯定是钟屿旺的你,小叔子过来站到我后面,你看我输得一分钱没有了。”
钟岐太太一把把钟屿拉过来,给他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抽屉,又是气又是笑地掏出自己手机,说:“算了算了,直接微信支付吧。”
钟屿说:“你直接看看还有多少余额,全转过去算了,反正就算留着也不跟你姓了。”
他冷着脸说笑话,大家倒是很配合地都笑了。
钟岐太太摇着头:“是啊,是啊,我算是羊入虎口咯。咦——”她说着顿了下,把手机扔到牌桌上:“何堪那小子干嘛突然在朋友圈里发小叔子照片?”
钟岐他们都凑过来看:“是啊,好端端的,发钟屿干嘛?还是那时候可爱啊,小脸胖嘟嘟的,还吃小嘴呢,哪像现在成天板着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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