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卿接过信纸一看,越看越吃惊。
这封信应该是宋婉清神志清明的时候写的。
信里宋婉清也意识到自己喝的符水不对劲儿,发病的时候她整个跟变了一个人似的,狂躁不安。喝下符水后会安静下来,但不是真正的安静,而是整个人好像变得麻木,恍若一个提线木偶。
她说耳边老有声音在嗡嗡作响,搅得她不得安宁。
她在顾夫人的生辰宴上,那个声音让她杀了顾夫人,她太害怕,自己撞到假山石上把自己撞晕过去了,这才没有酿成大祸。
上次叶卿来信后,那个声音一直让她进宫刺杀叶卿,她意识到越喝那个符水,自己思维被控制越严重,渐渐开始提防。她偷偷用黄符替换了那个云游道士画下的那些符纸。
写这封信是为了让叶卿提防,她怀疑有人有暗杀叶卿。
叶卿看完信后久久不能平静。顾夫人出事,势必会影响到在关外打仗的顾将军。她出事,宫里势必会乱成一团。对方的目的,显然就是为了让大翰内部不得安生。
只是她还是有一点不解,隧问那婢女:“宋姑娘写这信的时候,明显神志已经清明了,也意识到了符水不对劲儿,怎后来还杀了住持大师?”
茯苓哭道:“奴婢不知,小姐给了奴婢盘缠,说奴婢没有把这信送到娘娘手上,就不许回去,奴婢这些日子就一直守在宫门外。等知道小姐杀了住持大师,回宋家打听,才知道是小姐的病一直不见好,前不久那云游道士又上门来过,给小姐吃了一颗什么金丹。说小姐身上邪祟驱不走,要住进寺里避一段时间,小姐这才被送去了大昭寺……”
茯苓说完这些,文竹也把太医请了过来。
因着是昭阳宫要请太医,文竹又没说是何缘由,太医院院首以为是叶卿有什么不适,连忙带上药箱赶了过来。
“查查这黄符中都有些什么东西。”萧珏示意宫女把装有黄符的托盘端给院首。
院首拿起黄符闻了闻,神色微变,又要了一碗清水,把黄符放进清水中,让上面的朱砂完全溶于水,最后才用手指头沾了一点放进舌尖辨味。
只一瞬间,院首脸色巨变,赶紧吐掉了口中的符水,又喝了好几口水漱口。
叶卿被他这番举动弄得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院首骇然道:“这这……这竟有人敢用禁药!”
他指着那杯符水:“陛下!这黄符上的朱砂里,混有大量的阿芙蓉,阿芙蓉是能使人上瘾,又能叫人产生幻觉的药物。吃到后面,一日不食阿芙蓉,那简直比死还难受。”
叶卿手掌下意识握成了拳,她浑身都有些发冷。
换句话说,宋婉清不就是被迫吸.毒了么,那么好一个姑娘,到底是谁这么狠毒要毁了她这一生?
“宋家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他们是要活生生毒死他们自己的女儿吗?”叶卿气得浑身发抖。
宋婉清的丫鬟茯苓哭道:“老爷和夫人平日里待小姐都还不错的,只是寻常大夫都看不出小姐这是什么病。那云游道人的方子有效,他们想小姐早日好起来,就一直给小姐吃。”
叶卿已经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要带太医去给宋姑娘看病。”她望向萧珏,是不容拒绝的语气。
太医的答案让萧珏也颇为意外,对于叶卿的要求,他微微皱了一下眉:“天牢湿冷,你有孕在身,不便过去,我让人把宋家那女儿接出来。”
*
叶卿从未想到,再次见到宋婉清,那个蕙质兰心的女子,已被折磨成了这般。
宋婉清形容枯槁,一双眼睛都是无神的,衣服上有大片大片干涸的血迹,应该是当初杀住持大师的时候沾上的。
她像野兽一样嚎叫,几个身强力壮的宫女都按不住她。
吸食不了阿芙蓉,痛苦让她下意识抠挖自己的手臂,以至于她两条手臂都是被自己抓出的血痕。
“宋姑娘……”叶卿自问不是个共情能力强的人,看到这一幕,眼泪还是忍不住落了下来。
听到她的声音,宋婉清浑噩的双眼里似乎有了一点亮光,很快她又痛苦抱紧自己的头,额头青筋凸起:“吵死了……吵死了……我不要杀人……不要杀人!”
她挣扎的力道愈大了些,其中一个老宫女还被她咬住了胳膊,发出一声惨叫,床上的被褥枕头都在这番挣扎中掉到了地上。
叶卿看到这一幕,难过得眼泪簌簌直掉。
萧珏目光却是敏锐看向了窗外,一直黄爪红嘴白眉的鸟儿停在树枝上,棕色的眼睛里似乎正看着屋内的一举一动。
萧珏眸子微眯,他袖口一处绣纹的线头散了,金红的绣线散开一寸长,他用两根手指捏住,轻轻扯了下来。
软软的绣线被灌入了内力,瞬间锋利如针,他指尖发力,射向窗外,那只黄爪红嘴的鸟儿还没来得及飞,就被那根细线从眼睛处直接穿透脑袋。
绣线力道不减,深深扎入树干半寸,才轻轻垂了下来,线尾缓缓滑落一滴血珠。
随着那只鸟儿从树枝上坠落,宋婉清的痛吟声也戛然而止,她闭上眼睛,像是突然陷入了沉睡。
叶卿和那几个按住宋婉清的宫女都被这一幕惊着了。
她看向萧珏:“怎么回事?”
萧珏目光深处藏着冷意:“听说西羌有个国师名唤厉无相,天生异瞳,跟他对视过的人,都能被他控制思维。除此之外他还通晓百鸟之语,擅奇门遁甲之术,应该是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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