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父女,她不在叶家长大,这份亲情也淡泊得紧。叶卿说了些叫他好生休养的话,叶夫人那边就命人过来叫叶卿去前厅用饭。
起身离开前,叶卿命人找来一床薄被,亲手给叶尚书盖上。
叶尚书伸着脖子望着叶卿离去的身影,神色有些哀哀的。
“父亲,你想喝粥,叫女儿便是,明知够不着,还作甚去端那碗?弄成这般,是想叫你那当皇后的宝贝女儿罚我么?”屋内再无一个下人时,叶瑶半边脸背光,嘴角那个笑容堪称诡异。
洒在地上的粥已经凉了,她用手抓起一把便往叶尚书嘴中喂去:“你不是饿么?吃啊!吃啊!”
叶尚书不肯张嘴,她手上的粥糊了叶尚书满脸。
叶瑶眼中恨意彻骨:“你害了我娘,如今还害得我跟你这瘫子在这楼中受罪!你不是喜欢我娘么?怎么如今又让她进了大狱?亏得我娘还为你生下了我和哥哥!你对得起我娘吗?”
她端过放在矮几上的药碗,眼神阴恻恻道:“药也凉了,女儿这就伺候你喝,父亲这下可记得张嘴,不喝这药,您怕是一辈子都这么瘫着了。”
她站着,将药碗举得老高,直接对着叶尚书脸倒下去。
叶尚书大张着嘴,药没喝下几口,药汁又呛进鼻孔,他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鼻涕口水药汁全糊在脸上,衣襟也被药汁浸湿了大半,散发着一股难闻的中药味。
叶瑶放下碗,笑道:“父亲可真是不小心,每次喝药都弄洒这么多。”
她拿起自己方才擦地的抹布就往叶尚书脸上抹去,她手上力道极大,像是在发泄一般,叶尚书下巴那一片皮肤本就被他自己的口水泡烂了,被这么一搓,皮都裂开,疼痛让叶尚书发出惨然的叫声。
叶瑶却笑了起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叶尚书,看着瘆人得紧,她挖苦道:“外人看来,你对我一个庶女也宠爱无边,那是他们眼瞎没瞧见你那嫡女有多风光!你给我和我娘的那些,比起皇后的尊贵来,又算得了什么?”
抹布被她重重扔在地上,她冷笑道:“如今你那嫡子还威胁我,若是不在松鹤楼伺候你,就送我去庵里当姑子!”
她望着自己那双粗糙的手,自怜自艾起来:“我如今过得连个丫鬟都不如,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你这样活着让我受罪,还不如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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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卿知晓去前厅的路,便支开了带路的婢子,问文竹:“可知松鹤楼那边是怎么回事?”
文竹把自己刚刚打探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全告诉了叶卿:“五姑娘的生母犯下盗窃大罪,原本伺候她们母女、受过她们恩惠的下人,都叫叶夫人打发出府去。五姑娘从牢里被接回来后,在府上自然不受待见。她如今寄养在府上的赵姨娘名下,赵姨娘也是个狠角儿,曾经在周姨娘手上吃过不少暗亏,如今周姨娘倒了,她自然得在五姑娘身上报复回来。”
“这五姑娘也是颇有城府的,用了些小伎俩,在老太君跟前搏了同情,老太君便想把五姑娘带在身边教养。正巧那日叶尚书跟叶夫人又因为五姑娘的婚事闹了起来,叶夫人负气不再管叶尚书。叶公子便提议五姑娘住松鹤楼去,为人子女,伺候汤药尽孝心,便是老太君也说不得什么。”
文竹眼珠子转了转,又添一句:“赵姨娘原本也不敢过分苛待五姑娘,府上庶出小姐该有的分例都拨给了她的,只不过五姑娘成日穿素净旧衣,发钗也用黑银的,瞧着比府上丫鬟还不如,惹得老太君很是一番心疼。大公子便发话,说五姑娘勤俭得很,那月钱份例也不用发了,还让她去厨房打下手。”
听得这些,叶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叶瑶如今的境遇都是她自己作出来的。
她对自己这个庶妹可没什么同情心,从松鹤楼出来了就没再过问叶尚书和叶瑶的事。
到了前厅,却听闻叶建南从军中赶了回来。
叶夫人住的明园可比松鹤楼热闹多了,丫鬟婆子簇拥着,个个喜笑颜开。
叶卿进了垂花门,绕过一道假山石林,再进一个三进的院子,便到了前厅。候在门外的丫鬟挑开珠帘让叶卿进去。
“我不管什么男儿志在四方,我只知晓叶家男丁单薄,如今嫡出的就你一脉,战场上刀剑无眼,你若有个什么不测……”
方一进门就听见了叶老太君训话的声音。
叶卿翘首望去,圆桌上还未坐人,老太君坐在罗汉床上,叶夫人在旁边伺候着,脸色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下方跪着的那一身戎甲未退的清俊少年,赫然是叶建南。
见她过来,叶老太君才没再发作,揩了揩眼泪:“皇后娘娘过来了,落座开饭吧。”
叶建南给老太君磕了一个头才起身。
他冲着叶卿行礼:“参见皇后娘娘。”
“都是自家人,大兄无需在意这些虚礼。”叶卿笑道。
去军中没多少时日,但叶建南明显瘦了些,脸也晒黑了好几度,身上那股慵懒劲儿倒是退了个干净,整个人瞧着更精神了些。
一家人都落了坐,席间不免唠嗑些家常的话题。
说着说着就绕到了子嗣上,叶夫人跟叶老太君同时又把矛头对准了叶建南。
“京城还没哪家公子哥儿过了二十还没娶上亲的。”
“你婶娘家的齐哥儿比你小三岁有余,如今孩子都好几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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