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冷汗连连,又瞥了一眼陈大人,最终擦着额前的汗道:“叶公子说的是。”
叶建南虽然没有官职在身,可这是皇后胞兄啊,该听谁的话,傻子都知道怎么抉择。
最终水葱姑娘被带到驿站柴房看管了起来。
这大夏天的,顶着一身呕吐物过一晚上,第二天还不知会发酵成什么味儿。
陈大人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但他也的确拿叶建南没法儿,勉强赔了个笑脸,便灰溜溜离去了。
叶建南看着他走远,才重重一脚踢翻了脚边的长凳。
“哐当”一声大响,擦地的几个下人都被这动静吓了一跳,齐齐抬起头盯着叶建南。
他的随身小厮砚台看了四下一眼,伸手拽了一下叶建南的袖子,低声道:“公子……”
叶建南大步走出驿站,砚台忙小跑着跟了上去:“诶,公子你去哪儿?公子你等等小的!”
叶建南并未走远,他出了驿站对着一颗榕树狠踹了几脚,骂道:“那群王八羔子,真当我叶家没人了么?”
驿站那边人多眼杂,有些话不能乱说,否则会给叶卿带来麻烦。
砚台终于追了上来,一听叶建南这话便知他气恼的是什么,他道:“公子莫气了。”
叶建南冷笑一声:“老头子但凡对阿卿的事有对他那庶女一半上心,那群人也不敢这般明目张胆的在路上就给陛下身边塞人。”
他恨那群居心叵测的大臣,更恨的却是叶尚书这个当父亲的。
叶家便是再不济,好歹也是个世家大族,叶尚书只要听到点风声就表明态度,那群人也不敢这般冒险。
砚台道:“大小姐是皇后娘娘,身份何其尊贵,这福分是老爷想破了头也没法给五小姐挣来的。”
叶卿在家中排行第四,上面除了叶建南和叶建松,还有一个庶兄,不过是一个早年失宠了的姨娘生下的,在叶家没什么存在感。
因为叶卿当了皇后,所以族人提起她时,便直接称呼她为大小姐。
排行老五的是周姨娘的女儿叶瑶、叶建松的胞妹。许是老幺都比较得父母宠爱,叶卿又自幼进宫,叶尚书便把这膝前唯一的女儿宠得没边。
叶建南听到砚台的话,眸光愈冷了些,他一早就知晓,老头子听了周姨娘的枕边风,有意向送叶瑶进宫。
叶尚书今日毫无作为,是打的什么主意?
叶太后最看重嫡庶,家中庶出子女在叶太后跟前一向讨不得什么好。
叶尚书这是怕没法把叶瑶光明正大的送进宫去,想整出个叶卿失宠的局面,再让叶瑶以帮叶卿固宠的名义进宫么?这样叶瑶在太后跟前也能得脸。
叶建南不知道自己的猜测对不对,但光是想想,他心中就已经一片寒凉。
他重重一拳砸在了榕树上,眼中只有无尽讽刺。
砚台见叶建南手背都被打破出血了,一脸焦灼道:“公子,你有气就打砚台吧,别打树啊,手都受伤了……”
砚台一直喋喋不休,叶建南厌烦不已,正想叫他闭嘴,却见墙根处有一抹鹅黄色的衣角晃过。
他眉眼瞬间凌厉起来:“谁在那边?”
那抹鹅黄缓缓从墙根处探了出来,五官明艳的少女跟个做错事是孩子一样,局促站在原地,尴尬跟叶建南打了个招呼:“嗨,好巧,又遇见了……”
瞧见是这位活祖宗,叶建南也分外头疼,他拧着眉头道:“你不是要回西陵么?一路跟着我作甚?”
黎婉婉咋呼道:“谁跟着你了?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本小姐改变主意要去京城又怎么了?从扬州到京城的官道不是你家修的吧?”
叶建南还真拿她没辙,只道:“我说不过你,你爱跟着便跟着罢!”
言罢他就带着砚台往驿站走。
黎婉婉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有些委屈的蹲在叶建南方才站的那棵树下。
她的枣红马驮着包袱,缓缓从她之前藏身的墙根那边踱过来。
黎婉婉拍死一只在手臂上吸血的蚊子,摸摸了枣红马,嘟囔道:“胭脂啊,还好有你陪着我。这什么破地方,镇上一家像样的客栈都没有……”
唯一一家驿站还被官府的人包下了。
她愤愤握拳:“等本小姐回家,用银子砸也得在这破地儿砸出一家客栈来!”
蹲了一会儿腿麻,黎婉婉起身想就近找户人家借住一晚。
刚站起来就腿麻得不听使唤,黎婉婉身形一个踉跄就往前倾,她吓得赶紧闭上眼。
预料中的疼痛没有来,一只大手揪住了她的后领。
叶建南脸色不太好看:“驿站有多的房间,要住自己找掌柜的付房钱。”
待黎婉婉站稳之后,他收回手一言不发往回走。
黎婉婉赶紧拉着枣红马跟上,笑得嘴角快裂到耳根去。
*
叶卿拎着那只醉鬼回了房,本想叫下人伺候萧珏沐浴,可是萧珏素来不让宫女近身伺候,这随行又没个太监,驿站的小厮都是些粗手粗脚的,不敢伺候贵人。
最终叶卿阴着脸,举着一把大刷子走进了净房。
萧珏已经冲了两桶水,身上酒气散了些,叶卿一边卯足了劲儿按着浴桶中的醉鬼使劲儿涮,一边念叨:“瞧把你能的,几个菜啊,就喝成这样!”
被酒气和热气熏得脸色通红的醉鬼眼神迷醉,一脸委屈:“阿卿,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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