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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刺史一惊,忙道:“陛下!臣愿以韩家列祖列宗的名义起誓,臣绝没有贪墨赈灾粮款!”
    萧珏把一本折子扔到他跟前:“自己看看。”
    韩刺史心中有些不详的预感,他迟疑片刻捡起折子,看到折子上桩桩件件列着柳成从他这儿领了差事,转头又私吞大半的官银的罪证。早的有三年前的,其中最近的一笔就是交给柳成搭建赈灾大棚的银子被他私吞了六成。想起帝王还跟他一同去赈灾大棚看过,韩刺史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
    昨日他妄图把柳氏兄妹的事情瞒下来,就是想保住韩家的百年清誉。
    世家子女从小接受的理念便是一切以家族为重,哪怕考取功名首要也是为了光宗耀祖,其次才是为了黎明百姓。
    文人墨客在功成名就之后总喜欢给自己贴上一些清高的标签,但不能否认的是本质里也有自私。世家弟子饱读诗书参加科举,本就是为了让家族的荣耀和名声延续。对外自然是说一片拳拳报国心,但到底是为了什么,怕是只有他们自己才清楚。
    世家和步入朝堂的世家子弟本就是一个互相扶持的关系,入仕了才能给家族利益;而家族庞大了,入仕的世家子弟在朝中办起事来才更方便。
    水清则无鱼。每一任帝王都知晓朝臣跟他们身后世家的牵扯,在一些蝇头小利上,帝王都会选择睁只眼闭只眼。
    韩刺史自问为官时刚正清廉,上对得起国君,下对得起百姓,他以为皇帝不会追究他那点想保全韩家清誉的私心。可眼前这纸贪墨的证据,当真是让他落尽了脸面。
    “这……这……陛下!折子上的事,臣全都不知情啊!”白纸黑字的证据在跟前,韩刺史有口也难辨。
    “昨日韩爱卿还求朕恩典,放了你那妾侍?”萧珏似笑非笑,话里明明没有半分嘲弄的意味,可韩刺史还是觉得双颊火辣辣的。
    他重重一叩首:“臣……知罪。”
    萧珏手指扣了扣桌面,语气有些散漫:“韩爱卿内宅不宁,先是宠妾灭妻,而今又听信谗言铸成大错,朕念及韩家世代忠良,便只革你的职。”
    “陛下!”韩刺史语气激动,明显是有些急了,“而今安王大军压境,求陛下给罪臣一个机会,罪臣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萧珏狭长的眸子眯了眯,冠玉一般的面容上明明什么表情都没有,但就是叫人觉得森寒得厉害。
    韩刺史还想跪着上前求萧珏,王荆踏出一步挡住了他:“韩大人,请回吧。”
    韩刺史明显不愿就此离去,王荆只得朝立在左右的侍从使了个眼色。
    两个身强力壮的护卫拖着韩刺史的手将他拖出了耳房。
    韩刺史要脸,没敢大声嚷嚷,但一张俊儒的脸上已满是灰败之色。
    待他出去了,萧珏才冷笑一声:“而今这些世家,可能是日子过得太过安逸了。”
    王荆垂首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韩刺史其实没有猜错,萧珏如今的确是用人之际。他若是安分些,哪怕柳成打着他的旗号贪了不少银子,鉴于他压根不知情,在位期间虽然没什么太大政绩,但没出过什么大错,帝王也不会深究韩家。
    但他错就错在不该明里暗里威胁帝王。
    昨日腆着脸向萧珏求饶了他小妾,大抵便是猜测帝王如今不会怪罪他。就在刚才,还一口一个安王大军压境,也是在告诉在帝王,你若是发落了我,你如今怕是无人可用。
    对于这样自负又拎不清自己到底几斤几两的人,萧珏没下令直接抄家便是顾忌着韩家到底是清廉忠良之门。
    *
    韩刺史失魂落魄回到院子里。
    韩老爷同韩老夫人一早便等在那里了。
    韩老爷年近花甲,须发斑白,头上簪着一根碧玉簪子,身穿墨蓝色团花直缀,很是儒雅。韩老夫人穿着宝蓝色的福禄寿喜连襟,一张脸看得出还是用心保养过的,只不过皮肤依旧有些松弛,导致颧骨突出,模样看起来有几分刻薄。
    二老则是坐立难安。
    见韩刺史回来时这副神情,二老心中就凉了大半截,不过还是带着几分侥幸心理询问:“英哥儿,陛下如何说的?”
    “革职。”
    低哑的二字从韩刺史口中说出,老二皆是脸色一白。
    “我可怜的儿啊!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哟!韩家的列祖列宗睁眼看看吧!”韩老夫人一阵哭天呛地。
    韩老爷沉默半响,叫下人取来自己曾经的朝服。
    一个世家不能同时出两个三品以上的大员,为了给韩刺史让路,韩老爷前几年就致仕了。韩老爷致仕后,韩刺史这才得以升官。原本他只要在扬州任职五年,届时便可调回朝中升任三品大员。
    如今出了这一遭事,帝王亲自下令革职,只怕再入仕都难。
    韩刺史知道韩老爷是想做什么,他跪在了韩老爷跟前:“父亲,孩儿不孝!但这情,父亲还是莫要再去求了。”
    韩老夫人道:“韩家满门忠良,陛下会给老爷这个脸面的。都是那姓柳的贱蹄子惹出来的祸端,皇后这不没事吗?把那柳氏兄妹推出去不就得了,哪有革职这般严重?”
    韩刺史闭了闭眼,艰难出声:“柳氏的兄长之前在我这儿讨了不少差事,他中饱私囊,贪了官银,如今罪证都在陛下手上。”
    韩老夫人或许不懂其中关键,但韩老爷在朝为官多年,自然知晓这事有多么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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