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为难一个跑腿的小厮也无济于事,韩夫人揉着隐隐作痛的额头道:“你且下去吧,罚一个月月银。”
小厮也知道办砸了差事,罚一个月月银算是轻的,他又扣了个头,这才感恩戴德的退下。
韩夫人的奶娘被气得不轻,她含恨道:“大人偏宠那姓柳的,我就说总有一天会出事!”
韩夫人苦笑道:“我和他一日只要还是夫妻,便一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奶娘又是气又是心疼韩夫人,哭道:“当年老爷千挑万选,怎么挑中的还是这样一个人!您这膝下没有子嗣,小妾生下长子气焰猖狂,您这后半辈子可怎么过?”
韩夫人拍拍奶娘的手,笑容苦里带涩:“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吧,实在过不下去,大不了我一封和离书自请离去。”
韩家家风清廉,韩刺史年轻有为,只纳了柳氏一门妾,外人看来是韩夫人占了天大的便宜。但这日子只有自己过了,才知冷暖。
曾经她和韩刺史的确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但如今……她一年到头也见不着韩刺史几次。多少年少的喜欢,都在午夜苦等夫君归家却得知他去了别的地方时化为灰烬。
韩夫人大家闺秀出生,端庄优雅,不会谄媚争宠。在男人看来,却总失了几分趣味,不如那小门小户的女子娇嗔嗲气拈酸吃醋来得可人。
公婆曾经也是对她极其满意的,但她入门多年,还没给韩家开枝散叶,二老难免对她有了怨气。柳氏进门不到两年就生下长子,二老看在孩子的份上,平日里对柳氏都偏爱了几分。
她也说过给韩刺史纳妾,但无一不是被韩刺史推拒,说韩家不兴纳妾,妾侍有一个就够了。
韩夫人都不知道韩刺史这般,是为了给她做脸,还是怕柳氏吃醋。
往事不能回想,曾经有多欢喜,如今就有多凄然。
韩夫人时常在午夜泪湿枕巾,除了叹一句这都是命,她找不到其他开解自己的方法。
奶娘被韩夫人这话说得心酸,忍着泪强硬道:“我的好姑娘,别说这些傻话,人这一辈子,总有个不顺畅的时候。韩家若是再这般纵容一个妾侍,大不了咱们回去禀了老爷夫人,把事情闹大,看他韩家宠妾灭妻兴的是哪门子家风!韩家若是还要脸,届时还不得处置了那小妾,去母留子?”
韩夫人叹了口气,“再说吧,先把眼前的事解决了。”
府外围了官兵,韩夫人总得给叶卿一个说法。
她前去见了叶卿,道:“贵人不必惊慌,臣妇已叫人去打探是怎么一回事。”
叶卿点点头,看上去倒是处惊不变,从容有度。
不多时,门房就进来禀报了:“夫人,门外那领兵的人说,他们是奉命前来接府上的贵人。”
韩夫人眉头一皱:“奉命?奉谁的命?”
“这……这……对方没说。”门房结巴道。
韩夫人看了一眼叶卿的脸色,起身道:“贵人稍等片刻,我亲去询问。”
叶卿便道:“墨竹,你随韩夫人一道去看看。”
墨竹会功夫,人也伶俐,让她前去,叶卿比较放心。
墨竹点头应是。
墨竹装作是韩夫人的大丫鬟,随韩夫人一道出了府门,入目便是一片披甲带刀的军队。为首的将领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看着就叫人胆寒。
韩刺史是个文官,韩夫人还从未见过武将上门,心中约莫已有七分确定这不是韩刺史的人。
她一个内宅妇人,面对这样的场面心中自然是害怕的,但皇后若是落到这帮人手上,韩夫人更不敢想象。
她装作从容的样子询问:“我夫君还在为江南水患奔波,诸位青天白日便率军围了府宅,这是何道理?”
那为首的将领脸上的横肉动了动,看起来更加凶蛮,他没什么诚意拱了拱手:“韩夫人,我手底下的兵都是粗人,咱们只是奉命接您府上的贵人去别的地方暂住。您若是乖乖让贵人跟我们走,咱们就不进府叨扰了。如若不然,就别怪咱们这群粗人进府找人,碰坏了您府上的东西。”
他神色间极其不耐烦,这分明就是在变相的威胁。
韩夫人强自镇定道:“将军说笑了,我府上,可没什么贵人。”
那将领脸上肌肉绷紧,道:“看来韩夫人这是在逼本将军亲自进府去找。”
韩夫人厉声喝道:“尔等好大的胆子!堂堂刺史府,是你们说搜便让搜的?当心我夫君告上京城,叫尔等项上人头不保!”
这话还是有几分威慑力,那将领咬紧了一口腥牙,目露凶光,召了一个小兵过来,俯身不知对那小兵说了什么,小兵点点头,骑上马飞快的离去。
韩夫人见此,料定那将领暂时不敢贸然攻进来,喝了一声:“关门。”
待府门关上了,韩夫人身形才一软,墨竹就在她身后,及时扶住了她:“韩夫人当心。”
韩夫人道了句:“多谢。”
回到安排给叶卿的院子,韩夫人便把外边的情况说了一遍。
墨竹面色也一片凝重:“夫人,眼下情况怕是不容乐观,韩夫人那番话,也不知道能镇住他们多久。”
那将领派小兵离去,约莫就是请示他上边的人去了。
叶卿问:“外边有多少人?”
墨竹答道:“奴婢粗略估计了一下,少说也有五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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