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于寒舟说道,目光在他身边的丫鬟和嬷嬷身上扫了一遍, 说道:“可否请几位暂避片刻?”
丫鬟和嬷嬷们便被刘宁挥手遣下去了。
“你有什么话, 可以说了。”刘宁道。
于寒舟想了想,拱手拜下:“小民不明白,公主看上小民何处?”
她并不打算一上来就请罪, 和盘托出女子身份。鲁莽,且没头脑, 不招人喜欢。
就算她有理,她不是故意的,她并没有勾引公主,可是一旦揭开真相,公主和皇上势必会不高兴。他们不高兴,阮家就有危险。
因此,于寒舟打算先跟公主聊聊,摸一摸公主的性情,以及为何招她做驸马。
这几日,她在心中反复思索公主同她的每一次见面,每一句对话,以及公主看她的眼神。她觉得,倘若她没弄错,公主对她并无情愫。那么,招她做驸马的用意,便耐人寻味了。
论外貌,论家世,论门第,论才学,怎么都轮不着她做驸马。如果她能找到那个结,说不定事情便有回转的余地。
房门掩着,丫鬟和嬷嬷们都在外头守着,屋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刘宁看着拱手拜下的少年,道:“抬起头来。”
于寒舟便把头抬起来,却垂着眼睛。
“把眼睛抬起来。”刘宁又道。
于寒舟心中一凛,索性抬起眼睛,看向他的目光中尽是惶恐和不解。
刘宁看着她的眼神,见她明明惶恐,身姿还站得住,腿不软,手不抖,心下更是满意。他道:“你有何处是本公主看不上的?”
于寒舟便道:“我可以直说吗?”
刘宁听了,眼中闪过一点兴趣,下巴微抬:“恕你无罪,说吧。”
于寒舟便道:“我有个妹妹,是我大伯的女儿,她的年纪同公主相仿,往日里说起话来,也会提几句。她会动心的男子,高大、英俊、有才学。”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片刻,看了刘宁一眼,才继续说道:“公主身份尊贵,喜欢的男子,应当更优秀,是天底下最博学出众的人。”
换句话说,她“妹妹”都看不上她这样的人,何况是公主?但这话却不能直说,毕竟公主已经招她做了驸马,说出来很打公主的脸。因此,只是委婉表达。
她会这么想,刘宁并不觉得奇怪。如果她欣然应了,刘宁才要觉得她不知道几斤几两,竟然会觉得公主看得上她。
“你觉得自己配不上我?”他问道。
于寒舟答道:“是。小民虽然有些小机灵,又有厚道的大伯带着,但是……别说做驸马,便是给驸马爷提鞋都勉强。”
她把自己说得如此卑微,刘宁有些不高兴了:“你没有那么差。”
于寒舟忙弯了弯腰,垂下眼睛道:“多谢公主抬举。”
她不卑不亢,说话有条理,吐字清晰,刘宁还是很看好的。从前她不知道他的身份还罢了,如今都知道了,也不害怕、慌张,刘宁便很中意,觉得自己没看错人。
他想起那天郑杨挑事,他当时走了,叫一个丫鬟留下来看情况。后来丫鬟回禀说,阮州机灵又胆大,跳起来锁人时,猴儿一样,郑杨那样高大的青年都被绊倒在地,爬不起来。
他看着面前这小小身板,有些惋惜自己那日走了,没能看到现场。
“你喜欢我吗?”刘宁直接问道。
于寒舟被问得一愣,不由得抬起头,看向面前坐着的人。
刘宁的目光清冷而矜傲,那是骨子里透出来的傲气,分明不喜欢她,却问她喜欢不喜欢他?
“公主这般容貌,天底下没有人会不喜欢。”于寒舟回答。
他们只见了几面,说话都不多,互相不了解,倘若说爱慕她的人品啊德行啊,那是胡扯。
只能是爱慕她的绝美容颜。
刘宁也知道,且觉得于寒舟的回答很诚实,便问道:“你做了驸马后,愿不愿意为我出生入死?”
好么!
出生入死都来了!
难道不是陷在爱情中的女子,才会问男人“你愿不愿意为我去死”吗?
于寒舟颇觉得怪异,垂眼答道:“公主身份尊贵,没有人不肯为公主出生入死。”
她用的是“不肯”,而非“不愿”。
刘宁察觉到了,心中想道,她是有意的还是无心的?倘若是有意的,他要更看重她几分。
他张口就要说:“我实话同你说吧,招你做驸马只不过是为了早日出宫建府——”
然而他刚刚张开口,话还没说出来,就听她道:“公主,小民有个难言之隐。”
刘宁挑了挑眉,咽下涌到嘴边的话,说道:“你说说看。”
于寒舟的脸上露出挣扎和为难之色,许久方才狠了狠心说道:“我,我,我们阮家,子嗣不丰!”
刘宁万万没想到,她的难言之隐是这个!
“子嗣不丰?”他脸色微有古怪。
于寒舟很是羞愧地道:“是。我们阮家,一向难有子嗣。我是我们家的独子,而我大伯,更艰难一些,他只有一个女儿。娶了几房姨娘,年至四十,只得了我妹妹一个。我,我恐怕,恐怕也……恐日后叫公主失望。”
说白了,她那方面不大行,恐怕不能叫公主有孩子。
刘宁的脸色更古怪了,甚至忍不住咳了几声。
门外立刻响起声音:“主子,可要奴婢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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