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数次想,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他们一家三口会怎样?每次想到,心口都痛。
江悦很好,他也是真的对她动了情,但越是如此,他越觉得自己卑鄙。
他还爱着烟儿,他同时爱着两个女人。这对江悦不公平,对烟儿更不公平,她曾是他的妻,纯然无辜,而江悦至少得到了他。
他心烦意乱,打算让小飞出去。她现在很好,他要放下她,跟江悦好好过日子。他们有了两个儿子,江悦的委屈,他都看在眼里。
小飞却道:“爹!你要加把劲呀!”
万凌云愣了一下,就听小飞继续说道:“我娘用了三年时间,就把马场开成这样。爹你不努力,咱们这么大的马场,竟然比不过她白手起家!”
万凌云心说,那是我让着她。
不成想,小飞接下来却道:“爹,你记得我娘刚走的那个冬天吗?我们在家里吃暖锅,骑马玩耍,你知道我娘在干什么吗?她去了关外,去买马匹,那时大雪封山,她差点被雪埋了!”
不等万凌云有所反应,又说道:“她还遇到过盗匪,遇到过水患,遇到很多危险的事,好多次差点命都没了!她这么努力,爹,你也正经点,咱们家的下人都吃不起饭了!”
他童稚的话,万凌云没有听进去,听到“雪埋”两个字时,他就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了。心头犹如被什么重重一击,脸都白了。
他对不住她,让她这样艰难!
手指扣紧桌面,骨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从前,她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苦?江悦做了他的夫人,被下人们伺候着,冷了有人添衣,饿了有人做饭,想要什么他会给银子。而这,本该是烟儿享受的!
他已经不打算再让她,接下来正儿八经将她当成生意对手。现在想来,只觉得自己混账!
小飞见父亲脸色不好,以为他感到羞愧了,没有再劝,出去了。
大弟被江悦搂着教诗词,小弟还不会说话,小飞没人玩,便叫了下人,去马场。
选了匹马儿,驰骋了一时。觉着累了,便停下来,偎着马腿休息。只听到有脚步声渐渐近了,他探头一瞧,是江悦身边的林嫂,跟她的男人。
林嫂没看见他,跟家里男人说话:“大公子真是没良心,夫人都要气死了,好吃好喝伺候着,把他放在心尖上疼了三年,看他和两位亲生的公子没什么不同,大公子倒好,去了一趟红梅山庄,夫人还以为是要给她讨公道,没想到被姓苏的哄了几句,竟然在那乐不思蜀,回来之后只字不提,真是白疼他这些年!”
小飞听到这里,不由得一愣。
只听林嫂又道:“夫人这次真的是寒了心,庄主总是忘不了前头那个,大公子又这样,她实在是心碎了,找我哭了好几次,我看着都难。”
她唏嘘不已,听得小飞愣愣的。他想起这次从红梅山庄回来,江悦对他的态度就很冷淡,他本来没觉得怎样,这会儿听了林嫂的话,模模糊糊就觉出什么来。
“混账!”他怒气冲冲地冲了出去,指着林嫂道:“就是你们这些心怀鬼胎的下人,从中挑拨,让母亲对我有了隔阂!”
他不信江悦会这么想他。悦悦是那么温柔体贴,大方明理的人!都是这些下人!
他是龙泉山庄的大公子,从小受到万凌云的疼爱,江悦待他又不错,不管心里怎么想,明面上从来把他当亲儿子。
他长这么大,一点亏也没吃过,骄傲得很,当下喝斥了林嫂一顿,扭头就找万凌云告了状。
万凌云也讨厌嘴碎的下人,尤其是碎嘴前妻的下人,他冷着脸,二话不说,处置了林嫂,把他们一家都赶出了山庄。
小飞这才跑去对江悦:“你就是我娘,别听他们挑拨!”
江悦差点吐血!被处置的是她心腹的下人,常常说些体己话的,如今被送走了,她往后心里苦闷了,还能找谁说?
偏偏她不能把林嫂捞回来,不然显得她是非不分。
到了晚上,江悦试着跟万凌云吹枕头风,想要再给林嫂一家一次机会。
万凌云皱着眉头,厌恶地道:“这样没规矩的下人,留着做什么?”
又让江悦别太好脾气,以至于山庄里的下人愈发没规矩,都敢编排主子了。
江悦听着,他分明是在说,那个女人管家的时候,下人们从来不敢这样。她这下真要吐血了。
心中苦闷,却又无法言说,江悦病了。
万凌云照顾了她几日,就离开了。商会即将开幕,他要南下参加。
每隔三年,就要举办一次商会,由各行各业的领头人物参加。原本马匹生意这块只有万凌云一家在做,不管是领头人物参加还是全员参加,都只有他一人。今年却不一样,商会请来了于寒舟。
不管请于寒舟来的人是想挑事还是什么,两人都去了。
于寒舟这次南下,几乎是逃出来的。过了年,家里对她进行了轰炸式的劝嫁。
跟万凌云和离以来,家里没有人打扰她,约莫是怕她没从那件事中走出来。如今大概是觉得时间久了,差不多了,开始给她介绍各种对象。
当年苏凝烟还没出阁的时候,因为红梅山庄的名声不错,她又是一个长相漂亮性格也不错的大美人,求亲之人趋之若鹜。
现在她是和离之身,年纪也有二十五了,当年求亲的人早已经成家立业,家里为她介绍的多是一些有前途的穷小子或丧偶的中年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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