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和主编就开始轮番夸奖小缪,真虚伪。
“我了解小缪,他挺不让人省心的,主意大着呢。”娘娘谦虚,开始跟我们讲小缪的叛逆史。
大意就是,小缪进入大学之后机缘巧合加入了乐队,从此喜欢上玩音乐,旷课挂科无所顾忌。父母俩本来想能混个大学文凭,就任小缪做自己喜欢的事,没成想前不久他提出了休学。这下家人着急了,把他送进我们报社实习,想给他找回点专业兴趣。
不得不说,跟我跑学校,只会丧失专业兴趣。
别人都觉得,当记者每天接触新鲜事物,多精彩啊。其实不是的,有几个记者能常常赶上重大事件,报道重大新闻?大多数像我一样,跑常规性消息罢了。
但我不能这么告诉她,只是频频点头。
半晌,娘娘总结发言“我发现他现在挺喜欢采访的,就拜托陈燃记者多照顾,有什么事随时和我联系。”
“当然当然。”我笑眯眯。
老子又要给你当保姆了是吗?
第14章 母子
虽然说了很多违心的话,还是觉得跟这位娘娘的聊天如沐春风。然而春风还没吹够,老头低头一看时间,该开会了。
我先行出了主编室,远远看到小缪大爷一样的坐姿,只能感慨这对母子反差真大,怎么就培养出这么一位满身刺的小祖宗。
“开会了。”我走到跟前。
小缪看都没看我,不慌不忙地开始摘耳机,整理耳机线。
“原来是你妈妈来了,在主编那”,近朱者赤,受这位娘娘感染仿佛自己都变温柔了,竟然没有拉下脸催他,感慨道“你太幸福了。”
听到这里,他死鱼眼才掀起来瞥了我一下,鼻腔里发出不以为然的哼声。
什么态度?我受感染的维持时间可有限。
“怎么?我说的不对?”
小缪没有直接回答,沉默片刻,说,“你能想象棉花糖罩在脸上的感觉吗?”
突然这么抽象的表述,让我有点不习惯,但是脑子下意识已经去想象。
什么感觉?
甜,柔软,窒息。居然想象得有点难受。
他观察我的表情,给了个眼神好像在说:“就是这种感觉。”
意思是被爱绑架?父母管得太多喘不过气来?只能怪你不务正业还谎话连篇啊。
“我看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我不以为然,这实在是太典型的家庭关系了,尤其对男孩子来说,10个里面有9个觉得家长关心过度,小缪只是众多叛逆小孩中的一个。
后来才发现,又武断了。其实他的形容不太贴切,这位娘娘哪里是棉花糖,根本就是浸湿了的纸糊你一脸的感觉。这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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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题会上,我边听主编讲话边盯着小缪,他又半趴在桌子上,全身没骨头一样。可能是刚接受嘱托使命感上头,几次试图提醒他好好开会,但这小子愣是装作没看见。
我决定要整治整治他的散漫。刚好主编讲到下阶段工作,主意来了。
情况是这样,接近暑期,学校的采访基本会停掉,这段时间的报道方向主要有两个,假期安全和培训乱象,年年如此。
假期安全里有一个最让我头疼的内容,就是游泳安全,每次都让我陷入无以复加的尴尬……好在今年不会了,聪明如我,想到这不自觉要笑出来。
“主编”,我找了一个合适的当口插话,“关于我这边的工作,有个情况想请示一下。小缪虽然来了没多久,但是表现很突出。我是这样想啊,今年游泳安全的报道就交给他独立完成。”
我话一出口,众人反应不一。
老头没料到我主动发言,惊讶之余露出一个赞赏的笑容,大概觉得我关照小缪尽职尽责。
林文昊就坐我对面,不动声色竖起大拇指。这个活要是不甩出去,他也跑不掉。
余光扫到小缪,却是一脸如梦初醒的懵比表情。
“我看可以啊,这个事情就交给小缪了。”老头笑呵呵,也觉得自己立了个大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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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会,小缪紧跟在我后面走出门。
“耍我?”
“是照顾你,别的实习生可都没有独立做报道的机会。”我笑道,“对了,你查一下去年的报道,就知道怎么做了。”
他没好气地把我拉到一边,拿出手机怼到面前,正是去年的新闻电子版,“这就是你所谓的报道,游泳池偷拍,你是记者还是偷窥狂。”
“哦,你已经查到了。”
他脾气上来又拿我没办法,索性两手插兜,摆出一副无赖的样子,“反正我不做。”
“你知道每年在游泳池发生多少起安全事件吗?配备的观察台数量够吗,救生人员达标吗,有没有资格证,工作期间是否在岗,坐在上面是不是在玩手机。”我抛出一连串问题,义正言辞,“曝光这些隐患就是记者的工作。”
小缪眼睛盯着我,慢悠悠吐出几个字。
“呵,真能说。”
“提醒你拍的时候注意安全,被人当成变态就不好了,两周交稿。”我懒得跟他费口舌,转身要走。
“不是有摄影记者吗?你前男友。”小缪阴魂不散。
我回头瞥了他一眼,这都知道,谁嘴这么欠。
“他不归我管。”我走到桌前整理东西,准备出发去学校,就见这小子晃到面前,狭长的眼睛带点揶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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