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临啐了一口。
刚要张口, 却听见耳边传来一声:“住口。”
无比熟悉的感觉, 当年在乾清宫前面的雪地里, 她也是这样肆无忌惮地喝斥他,他那个时候就搞不明白, 为什么她一骂,他就真的偃旗息鼓了。
“王疏月,你知不知道, 他们要诬陷你什么!”
“你不要说话, 你是先帝的皇子,后宫处置不了你,你给我好好地在这里呆着, 等皇上回宫。”
“你……”
“你从来没有真正听过我的话, 这一回, 听话好吗?忍住你的性子, 不要害我。”
淑嫔道:“对, 十一爷, 福晋已经死了,和妃娘娘对您情深义重, 您可不能再辜负她。”
“淑嫔你!”
“贺临!”
贺临只觉脚下一个踉跄, 回头却见王疏月扯住了他袖子。
“别听她说话。”
说完, 她将声音渐渐放平, 目光若月辉, 手上一点一点使力, 将他往后拽。
“回来。”
此时此刻, 他真的很怕面对她中这不计前嫌的温柔和独当一面的勇气。
她之前的话,其实已经说得有些直白了,她有了爱的人,她和自己这一辈子的缘分,早就彻底断在他提笔写那封绝情信之时。
但是,相识这么多年,从前,他一直以为她只是个在南方修了几年书,多愁善感腻腻歪歪的汉女,至今他才真正地明白,这个女人温柔的外表之下,竟有不输于富察氏的孤勇。
贺临的手指握得骨节处吱嘎作响。
“我不想害你,王疏月,爷真的不想害你。”
“你既然觉得你害了我,就听我的话,什么都不要做,什么都不要说,把你自己关好。这样才是帮我,明白了吗?”
“好……我听你的。但你别出事……。”
王疏月点了点头。
“放心。”
说完,转身对淑嫔道:“带我去哪里?”
淑嫔笑了一声:“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在长春宫等着您了。”
***
羊油蜜蜡点在雨中烧得噼啪作响。
纵使宫人用伞拼命护住,也抵挡不了风雨侵袭,去往长春宫的一路上,灯火时明时暗,也将王疏月的脸照得明明灭灭。
淑嫔行在王疏月身边,春绸氅衣时不时摩挲着王疏月的手背。
“今日可真冷啊,是不是,和妃娘娘。”
王疏月看了她一眼:“是你使人支走的梁安。”
淑嫔点了点头:“嗯。你把你自己禁足在宫里,你宫里的奴才又把翊坤宫看得跟个铁桶一样,曾尚平那个忠心的奴才进不来,我只好帮他一把。”
说着,她站住脚步。
雨敲打着二人头顶的油伞面,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天边雷闪,哗啦一声划开夜幕,也照亮了淑嫔的身形,她穿着一件银丝绣暗纹的藏蓝色氅衣,虽在雨中,脸上妆容却很妥当,像是在昏时卸掉后,又重新画过的模样。
“不过,我原本不确定你一定会跟着那奴才过来。谁知你不仅来了,还在里面陪着十一爷一直未走。你难道一点都不担心,会出如今这样的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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