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再不能说什么, 又着实不敢拿肚子里的孩子怄气。
皇帝既下了逐客令, 她也只能心灰意冷地出来。
外面风刮地嗖嗖的, 打偏了灯笼。
天上的云也吹得不见了影,耀眼的日光落在门前的大理石地上, 几乎刺盲人眼,皇后用袖掩着光,正要下阶, 却见王疏月沿着阶上来, 在她面前端端正正地跪下请安。
“主子娘娘安。”
孙淼对王疏月都有好气,扶着皇后劝道:“娘娘,天冷, 咱们回吧。”
皇后看着王疏月, 她穿着葱绿色半旧氅衣, 外面罩着银鼠坎肩儿, 也是半旧的, 面上淡淡的扫了一层脂粉, 秀秀静静地低垂着眼,那模样姿态, 一点错处都挑剔不出来。
皇后从来没有像今日这样, 面对着王疏月, 无话可说。
她本想就此走了, 却又不得不在众人面前端出应有的气度和仪态。
“身上好了吗?太医院来回过本宫的话, 说和妃这几月信期不准, 长短皆有。”
“回娘娘的话, 奴才福薄。”
听她也在说场面上的话。皇后不由仰头笑了笑:“这么多年了,每回问起你身子,你都是这一句话。福薄,皇上把大半的福气都罩给了你,你这话不是辜负皇上吗?”
她则顺着皇后的话伏下身子,轻声应道:“是,奴才出言有失,奴才有罪。”
皇后深叹一声气,行过她跪着地方,往阶下走了几步,一面走,一面道:“有心有力的没福气,无心无力的却要担待福气,人世上的事搅起来令人头疼。”
这句话却有些禅机。
王疏月一时想深了。回过神来的侍候,皇后已经走下了长阶,人远影淡。
金翘扶着王疏月站起神,又望了一眼皇后远行的仪仗,眉头跟着皱了起来,轻道:“自从您跟着皇上从木兰回来,皇后娘娘待您,也不似从前那样了。”
王疏月摇了摇头:“原是皇上子嗣不多,她忧心皇上在我这个没用的人身上耽搁了,如今加上大阿哥的事,顺嫔的事,主子娘娘也为难,如何肯让她再似从前那样看待我。”
金翘弯腰替她拍了拍膝盖上的灰。
“主儿也不能这样说,饶是这宫里人这样看待主儿,主儿对上恭敬,对下慈怜,哪有一样担不得皇上的恩宠呢。”
正说着,何庆从里面迎了出来,“哟,和主儿果是来了,万岁爷在里头都听到动静了呢,怕主儿站久了冷,叫奴才直接过来迎您。主儿快进去,这会儿风大,仔细吹着您了。”
王疏月明白,皇帝让何庆出来,是怕她撞见皇后被为难。自然也跟着猜出皇后的来养心殿的目的和结果。眼见殿中光暗香淡,又见何庆也立得谨慎不敢十地同自己说笑,便知道皇帝跟皇后发了隐火,这会儿恐怕还有些闷不乐。
“金翘,你先回去。风大,接大阿哥下学的时候仔细些。”
“是,奴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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