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芙一听有些急了:“你乃万岁亲自召入京城,怎么可以因为我多耽误了?”
崔行舟知道姐姐的倔强,可他主意已定,便拦住了姐姐未尽的话:“不必多说,也不差这几日,路途之中,日子哪有算得那么精准的?”
说完,他便吩咐侍卫,将船上的一些必要的物品运到马车上,然后让船载着其他行李,再继续沿着水路前行。
待得上了马车,崔芙还在抱怨眠棠多言,让弟弟耽误了行程。
眠棠替崔芙盛了一碗李妈妈熬煮的乌鸡枸杞汤,让她暖一暖吐空了的肠胃,然后微微一笑道:“是我的身子受不住了,才求着王爷改走陆路的,再说王爷不是说晚几日也不碍着吗?姐姐不必多想,安心睡下就是。”
崔芙可知道自己这位弟妹的身子骨壮实着呢!怀孕了这么久,她是能吃能睡,可从来没见到她折腾。可眠棠这么说,显然是怕自己太多自责了。
说实在,在一起相处了这么久,崔芙也多少看出了这位出身平凡的柳眠棠缘为何能将弟弟那么高傲的人迷得神魂颠倒了。
这位姑娘可不光是美,为人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大气之感。而这种宽容大度,又跟廉表妹以前的刻意的贤淑有些不同。
许多女子计较得不行的事情,在这位县主的眼里似乎真是不值得一提,闹得崔芙有时候冲着她说话严苛些时,都觉得自己跟个孩子无理搅闹一般,在弟媳长者般宽容的眼神里,再大怒火也慢慢湮灭。
现在眠棠将耽误行程的事情主动往自己的身上揽,崔芙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接过汤碗,缓和了语气冲着她叹气道:“你啊……可要时时记得你的夫君乃是国之栋梁,可不是什么乡野绅士,可以悠闲自在,府里的那些事情,可万万莫要再去烦他。”
眠棠剥着橘子道:“姐姐说得是,我都记下了……中午让李妈妈做酸汤鱼可好?开胃又下饭,再蒸些腌萝卜干吃,就更美了。”
崔芙从小到大都没吃过什么腌萝卜干,不禁道:“这都是什么配菜?听你说的倒是好吃,可我现在没有胃口,你爱吃什么,便跟着你吃一口吧。”
眠棠是真馋腌萝卜干了。这个当年在北街的“节俭”日子里,不得已而配饭吃的配菜,最近又时常入她梦来,所以,便让李妈妈晾晒了些,带在路上吃。
到了中午,车队在官道旁寻了个平坦的地方歇脚做饭。
眠棠和崔芙两个大肚婆各自坐在一把折叠胡床上晒太阳。
不一会,饭香阵阵,果然是眠棠钦点的酸汤鱼和黄豆蒸腌萝卜,崔芙自从下了船后,虽然在马车上也略有颠簸,可觉得比在船上舒服多了,倒是好好睡了一上午,现在闻着萝卜香气,竟然也觉得有些饿了。
眠棠教她用酸汤拌饭吃更是开胃。不过一旁吃饭的淮阳王似乎对那萝卜干深恶痛绝,碰也不碰。
崔行舟当然不爱吃这个,当初在北街冒充破产商贾时,小院子里的饭桌上,上顿下顿都是萝卜干子,虽然也分成了盐渍,清蒸,酱拌不同的吃法,但是倒胃口的效果都是一样的。
对于眠棠怀孕后突然想吃这一口,崔行舟也不是很能理解。但孕妇为大,看她和姐姐都吃得甚是开胃,便也跟着可有可无地吃一口算了。
这般完全照顾孕妇的吃吃走走,可照比原先的行程慢了许多。后来再回想起来,一切也是阴差阳错,上苍垂怜。
就在他们改走陆路的第二日,船坞那边有人派快马折返回来给淮阳王报信,说是那大船行经炼江时,遭遇水中炸雷,船头被炸破了一个大窟窿,江水汩汩冒入,不消一炷香的时间,整个船都沉了。
船上许多来不及逃跑的水手,虽然熟谙水性,却也被沉船的漩涡拖拽进水里,不复生还。
事后护卫的官船倒是抓捕了埋炸药的元凶,却是一帮当地的船夫,他们一直有炸药炸鱼习惯,当地人都是知晓的。
只是平时都是在水塘里,甚少在船只来来往往的江面上,这次来到炼江炸鱼,竟然闯下这滔天的大祸。
可是护船的官兵却觉得不对,按理说当地渔夫所用的炸药,就算在江里炸开,也不会将这么大的船炸沉的。再细细调查,便发现他们用的炸药包里的火药,竟是翻倍了许多,只吓得那些渔夫们死不承认,说自己当初可并没有放那么多的火药进去。
崔行舟蹙眉听着,心里明白这些愚昧的当地渔夫不过是被人推出来充作了替罪羊。
是有人立意冲着他而来,在淮阳王府进京大船必定要行经的航道上,安设了烈性炸药包。
那炼江河道乃是出奇的狭窄,只要制作了炸药,再捏准投入江水里的时间,船只避无可避。
崔芙也在一旁听到了,吓得脸色发白,直呼后怕。
她想到若不是眠棠劝动了弟弟及时上岸,那么此时此刻,这一家子人可都要成为江底的水鬼冤魂了。
眠棠看起来倒是很镇定,只柔声安慰崔芙,说王爷是吉人自有天相,如今离得京城也近了,之后的路程加倍小心些,必然无事。
虽然眠棠说崔行舟带着吉运,可是崔芙却觉得母亲的话很对,楚太妃跟她私下聊天时曾说,虽然这位县主出身不好,但似乎八字很旺行舟,让崔家也是几次化险为夷。
当时崔芙觉得是母亲怕自己刁难了柳眠棠,随口胡诌的,可是现在看来倒是真的,这个她有些瞧不上的淮桑县主是真的有福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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