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虽然还没有很迟,但也大差不差,郑太后被她提醒了,府中稍稍生出饥来。
她却摇了摇头,道:“罢了,不急。”
瑶翠就抿着唇笑盈盈地应了声“是”,一面搭着郑太后的手,扶着她站了起来。
郑太后沉默地迈了两步,忽然侧头看过来一眼。
瑶翠被看得心中一乱,郑太后却并没有如她担忧的那样说起故人,而是忽然问道:“红绫在宫里还是跑了出去?”
瑶翠道:“郡主出门去了。”
郑太后唇角微微扯了扯。
平日里她并不会过多过问殷/红绫的行踪,这时却淡淡地道:“这么大的姑娘了,在宫里头还疯跑疯闹的。”
话说得不重,却让瑶翠心里有些凛然,不假思索地道:“郡主回来之后,奴婢就去探问一二。”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的引用是苏轼的《洗儿》,忘了标注,这首我可太爱了呜呜呜:“人皆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写于乌台诗案之后,真的戳心。
*常道乡公曹璜(曹奂),曹髦被杀之后司马昭继立的傀儡皇帝,后来禅位给司马炎的那个倒霉蛋(。
第74章 罗敷媚(4)
郑太后仿佛不过是随口一说似的。
瑶翠回了话,她也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道:“你有心了。”
瑶翠温驯地低着头,浅笑道:“娘娘不嫌弃奴婢愚鲁疏忽,就是奴婢的福分了。”
她搀着郑太后的手臂,感受到郑太后身子微微使力的方向,就知道太后娘娘心中到底惦记着睡在后殿的小殿下,脚下配合地跟着转了过去。
玉枝侧身坐在床边的矮杌子上,手里捏了柄团扇,徐徐地替床里的殷长睿打着扇,听见宫人纷纷地向太后娘娘问安的声音,也没有站起身来。
郑太后在门口停了停,她只在游廊里走了不长的一段路,却仍是等到宫人拿着汤婆子替她暖了手脚,又换了熏笼上烤热的居家衣裳,才轻手轻脚地进了碧纱橱。
她进了门就先俯下/身子查看殷长睿的情形,拿手贴了贴他的额,又替他掖了掖被角,女官掌心扇子带起的柔风一下一下地,连带着扑在她脸上,让她微微地点了点头,道:“你做的很好。”
玉枝垂下了头,柔声道:“都是奴婢的分内之事。”
郑太后在床边坐了下来,难得地从殷长睿身上挪开眼睛,看了她一眼,道:“你也熬坏了,去休息休息吧。”
郑太后也记得她在这里服侍了许久了。
十八、九,二十来岁的女官,两只眼睛都眍䁖了,眼底下积起了厚厚的青黑色。
瑶翠抿唇走了过来,一面扶着玉枝的手,拿走了她手里的扇子,一面轻/盈地道:“娘娘体恤你,你把这份心记住了,依着娘娘的安排才是。把身子熬坏了,还怎么服侍殿下呢。”
轻轻地推了她一把,道:“快去吧,这里有我呢。”
玉枝连轴转地侍奉了十几个时辰,殷长睿受不得寒,也受不得热,屋子里地龙烧得迎春花都发了芽,她在这里一刻不停地打着扇,这时候停了一停,只觉得手臂往下都失了知觉,不像是自己的了。
她握着腕子,给郑太后磕了个头,就顺从地退了下去。
瑶翠一面打着扇子,一面揣度着郑太后此刻的心思,郑太后却只是坐在小床边上,凝视着殷长睿更显出消瘦的脸。
一时之间,宁寿宫的寝殿里重新落进了沉沉的寂静之中。
-
容缜策马直入容府的仪门底下,才翻身下了鞍,手一扬,掌心的缰绳就丢在了迎上来的门房手里,单手还挽着马鞭,冬日里外头呵气成冰的,他却面色红/润,连吐息都有股掀人的热气,睨视的时候有种说不出的骄矜,问道:“我爹在不在家?”
高大的骏马被门房接了缰,依旧温顺地跟在容缜的身边,亦步亦趋地走着。
那门房也不敢对公子的爱驹有所轻慢,一面手势柔和地拉着马,一面应道:“回三少爷的话,二老爷在府里头。”
容缜拎着鞭子拿鞭柄在门房肩上杵了杵,道:“木头桩子。”
他言辞间若有若无的一点不满,又像是调笑似的,那门房讷讷地,一面就把容缜的坐骑送到了马棚里去。
容缜的亲随小厮就听见自家少爷鼻腔里轻轻地“嗤”了一声,道:“从哪里安排来这不会看人眼色的东西,把他给我换了。”
小厮不敢怠慢他的话,却也不敢应下,只道:“听说是大老爷临走的时候安排的。”
提到大伯父容玄明,容缜的气焰就一下子熄了,只有一声轻哼里还听出些残余的恼意。
小厮一声也不敢出,低眉顺眼地跟在容缜的身后。
没有等到容缜回了自己的院子,半路上就有人把一行主仆拦住了:“老爷交代,等您回来了就往书房去。”
容缜微微皱起了眉。
他也有几日没有看到父亲容玄渡了。
他脚下一转,果然就依言往西路的外书房里去。
容玄渡的书房时常有宾客出入,因此单单设在一处园子里,假山活水、成行花木,雕砌十分有雅致。
容缜还没有走到园墙底下,打里边先迎面出来个人影,远远地看见容缜,声如洪钟地笑道:“容小三爷,咱们可许久没有见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