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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躯在地面上磕磕绊绊的声音一直响到了院垣外头,不多时就有低而闷的哀叫声断断续续地传进厅中来。
    郑太后说翻脸就翻脸、说掌刑就掌刑,把满屋子的御医都震慑住了。
    她从罗汉榻上站起身来,在跪了一地的鹦哥绿官袍当中徐徐地扫视一周,若有所指地道:“哀家只要睿儿安全无碍地醒过来,赏功罚过,哀家从不手软!”
    众人都不由得觳觫叩首,口中唯唯,只是谁也不敢冒出头来打包票说“可以治好”。
    郑太后略站了站,就由身边的宫女嬷嬷们拥簇着出门去了。
    殷长睿被迁进了郑太后的寝宫里。
    郑太后/进了门,就看到缩在门后的方椅里,呆呆地低着头坐着的红衣少女。
    她不由得叹了口气。
    殷/红绫抬起头来,看见郑太后走进来的身影,下意识地蜷了蜷手臂,喃喃地道:“姑母。”
    郑太后对上了她煞白的一张俏/脸,就不由得生出些愠意,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殷/红绫低下了头。
    绮罗金玉堆里娇养出来的天潢贵胄,短短时日里已经憔悴得隐隐脱了相,下巴尖都瘦成了扎手的模样。
    她只觉得郑太后并不想在这里看到她,就低声道:“红绫知错了。”
    站起身来往外去。
    郑太后被她这副没有生气的模样气得肺疼,不由得揉了揉太阳穴,刚想叫她“站住”,内室里女官玉枝却脚步匆匆地走了出来。
    “太后娘娘,”她面上有些惊喜也难掩的焦急,道:“您回来得恰好,殿下刚刚还念叨着您。”
    郑太后顾不上别的,当即问道:“睿儿醒了?”
    拔脚往屋里来。
    玉枝跟在她身后,小心翼翼地道:“没有,仍旧是昏睡着,只是这会子在梦里叫人……”
    殷长睿被安置在老檀雕镂的小床篮里头,原本将作监拿金丝楠木现做了一个,却被郑太后狠狠地申斥了一番,说“棺材板子拿来给殿下用,你们是何居心?唯恐哀家的睿儿寿永吗?!”
    唬得将作监的主官和属官连夜回去换了几回木材,沉香也挑剔刺鼻,鸡翅木也挑剔花哨,最后无可无不可地用了紫檀,图一个诸佛降香的吉利彩头,只盼诸天的神佛能眷顾着殷长睿,护佑他早日康泰起来。
    玉枝看着郑太后在床边上坐下来,将手来回地搓暖了,才探进篮子里去握住了十二皇子的手腕,心中不由得生出些感叹来。
    就是太后娘娘/亲生的儿女,也不过是这样的用心了。
    可见这世间人和人之间都有缘法。
    也许也正是这样的滔天福气,年幼的皇子降不住……
    玉枝被自己的念头惊出了一身冷汗,顷刻间止住了满脑子的胡思乱想。
    她悄悄地觑着郑太后面上的神色。
    郑太后握着殷长睿细骨伶仃的臂腕,微微地垂了眼,保养得宜的面上有些难以掩饰的疲惫和衰颓。
    她低声道:“玉枝。”
    玉枝吓了一跳,以为是自己的窥视被察觉了,规规矩矩地屈膝垂下了头。
    郑太后道:“是不是哀家做错了?哀家不该把他接进宫里来?”
    玉枝忙道:“娘娘这话从哪里说起。这世间再没有比娘娘待殿下更好的人了,殿下留在您的身边,每天都欢欢喜喜的,如今不过是一点意外,好事多磨罢了!”
    郑太后却似乎并没有听她应答的意思。
    她喃喃地道:“他以前在铖哥府上的时候,都说身子骨一天比一天健旺了,也会走路、会叫人了……黑漆漆的眼睛,看着我的时候,把人的心都看化了……”
    她的声音听起来心都灰了。
    可是玉枝听着她的话,只觉得心惊肉跳的,只觉得自己听着什么不该听的话。
    “铖哥”是谁?
    先帝大行之后,养着十二皇子的是赵王爷府上。
    赵王,是先帝的弟弟,太后娘娘的小叔。
    玉枝只是这样一想,就背上毛毛地出起了汗,一时战战兢兢,不知道郑太后醒过神来要怎么处置了她。
    她深深地埋着头,极力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郑太后恍了一回神,低着头,落在殷长睿身上的目光重新变得慈爱起来,柔声道:“都是哀家的错,睿儿是无辜的。”
    她仿佛把前头的事都忘了,转头交代玉枝道:“你去请了陛下过来,就说哀家有事相求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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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晚初知道殷长睿磕伤了头的时候,也不由得有些讶异。
    殷长阑看着她若有所思的神色,问道:“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容晚初点点头又摇摇头,有些不能确定地道:“算起来还是初二那天的事。”
    “那一日原是十二殿下受了一点风寒,太后娘娘大约是心里不大爽利,就使人召了我和霍姐姐、甄氏都去宁寿宫侍疾。”这几日里事情一桩桩、一件件的,容晚初要慢慢回忆着才说得清楚:“我们到了宁寿宫里,太后娘娘也并不当真放心我们粗手笨脚的,就把我们丢在前头,馥宁郡主在里头陪着十二殿下——倒是霍姐姐因为熟悉经文,被她老人家传到了佛堂去跪经。”
    容晚初说着,殷长阑就记了起来,看着小姑娘抿了抿唇,低声道:“后来你来了又走,甄氏就不见了踪影。我回屋的时候,曾听见里间仿佛是什么撞了一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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