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晚初抿了抿唇,到底没有说话,只是沉默下来。
她无声的表态落在殷长阑眼睛里,他刹那间就领会了她的心意。
殷长阑的心里软成了一团。
他的阿晚,从来看不得他受一点点的委屈。
他笑着唤她道:“阿晚!”
容晚初不甘不愿地撩起眼睫来,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看住了他,就露出薄薄的嗔恼来。
殷长阑温声道:“甄闵夷在甄家一人独大,甄从瞻志大才疏,被甄闵夷压制多年,京官、外任资历都浅薄,能力也十分的有限。”
甄从瞻,就是甄漪澜的父亲,甄家二爷甄忋。
吏曹之事,容晚初自然没有殷长阑更清楚。
她认真地听着,就微微地点了点头。
殷长阑道:“弑君谋大逆,规反天常,悖逆人理,是株连九族的重罪,绝无有免之者。”
“甄氏想把甄从瞻摘出去,因此求于我。我听了她的话,应了她的所请,剩下的事还要看甄氏自己。”
“倘若她给了群臣一个足够的理由,让甄闵夷自己死在自己的手上。”殷长阑看着容晚初不掩担忧的神色,含笑道:“一个甄从瞻而已,甄党认的是参知政事、脑子里装着天下吏曹的甄闵夷,同甄家一个废物又有什么相干?”
他道:“我只望能早些给我的阿晚一个八方来朝、清平盛世,甄氏和她的父兄,贪生怕死、蝇营狗苟之辈,阿晚,我不会因此觉得委屈。”
他神色泰然,面上微微含笑,眉宇间一派轩朗萧疏,容晚初怔怔地看着他,心里难以掩饰的怜惜之外,又生出无边说不出的欢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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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庙堂之中有怎样汹涌的暗流,大朝会上西番人的使节以“献瑞”之名进上雪狻猊,猛兽却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狂,险些啖伤天子,却是不争的事实了。
朝中为如何处置心怀不臣的西番蛮夷而又吵成了一团。
容玄明的继夫人戚氏又向宫中递了一遍帖子。
算上年前的两回,这已经是戚氏第三次求见容晚初了。
阿敏捏着梅花落的斜纹纸笺,不由得有些犯愁。
阿讷从她身边走了两趟,见她始终都出着神,甚至没有察觉到她的来往,就有些好奇地问:“出了什么事?”
阿敏被吓了一跳。
她拍了拍胸口,惊魂未定地回头看了一眼,没好气地抱怨道:“人吓人,吓死人。你是属猫的吗,走路没有个响动。”
阿讷倒被她的反应吓到了,抱着雪貂阿琼的手都不由得一松,小东西两条前爪抱着她的衣袖“吱吱”地叫了两声,潞绸的衣料就被轻易地勾开了,发出一声轻微的撕裂声响。
侍女回过神来,连忙把怀中的小祖宗重新拢稳了,莫名其妙地看了阿敏一眼,道:“我在这里来来回回地过了好几趟了,倒是你,一副做了什么亏心事的样子,心里琢磨什么呢?”
阿敏知道是自己出神,不免有些脸红,强撑着没有露出来,目光落在手上,又叹了口气,就把帖子亮在了阿讷的眼前,道:“戚夫人又来求见娘娘。”
阿讷道:“既然正经递了帖子,你也只管给娘娘看一眼罢了。倒在这里长吁短叹起来。”
阿敏微微皱了眉,道:“你懂个什么。”
容家如今容婴、容玄渡和容缜都在京中,容婴是奉了容玄明的命令,年前回京来讨要平柳州所需的粮草辎重的——阿敏想起容府中的故旧悄悄传到她手里的消息,再和着跟在容晚初身边的所闻所知,不由得心中暗暗地担忧。
容缜想要替容婴到柳州去。
横竖不过是押解军需,容玄明最初打算带上的也是容缜——是容缜当时不想出京而拒绝了而已。
倘若是平常,容缜想去柳州就去,容婴留在京里,总比到京外刁山险水的地方去要好。
可是如今……
阿敏叹了口气。
她道:“我只怕戚夫人看不懂眼色,惹了娘娘生气。”
阿讷只觉得她今日实在奇怪。
客人看不懂眼色,她们这些做奴婢的到时候替主子出气就是了。
她把阿敏细细地看了两眼,探手就从她手中抽走了那张名帖,道:“你也不必在这里东想西想的。我替你去呈给娘娘,娘娘倘若生了气,都算我的。”
“哎?”阿敏在背后不由得跳脚。
廉尚宫的身影出现在围屏底下,压低了声音笑吟吟地道:“敏姑娘,讷姑娘,娘娘醒了。”
阿讷不由得瞪了阿敏一眼,低声道:“把娘娘吵醒了!”
一面袖了那张帖子,就扭头往内室来。
容晚初浅浅地睡了个午觉,虽然醒时是听见了外头一点响动,却也算睡得畅意,眉眼都染了薄薄的粉,正在妆镜前头落座,看见阿讷怀里抱着雪貂儿,风风火火地进了门,不由得含笑问道:“这是怎么了?”
第68章 红窗影(3)
容晚初眉眼轻舒,面上含笑,是一副和畅的神色。
阿讷对上了她的眼,就不想把同阿敏之间的争执说给她听了。
雪貂嗅到了熟悉的味道,“吱吱喳喳”地叫了起来,精心养护得油光水滑的皮毛,滚在缎子面的衣裳上,后腿在手臂上发力一蹬。
侍女一时不察就没有拦住,小东西像条闪电似的坠在了容晚初的腿上,又缘着衣袖一路爬上去,趴在了她的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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