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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晚初道:“我不过是略管一管。”
    她没有在这件事上同容婴纠结,只沉吟一霎,道:“哥哥,如今有件事我只能靠你。”
    容婴道:“什么事?”
    他看着容晚初的肃穆神色,心中若有所感,也微微地生出凛冽之意来,不自觉地咬紧了槽牙,听见女孩儿停了一停,低声道:“我要封锁京城,五城兵马司的印信在容玄渡手里,他绝不会轻易让我如愿。”
    容婴听见“容玄渡”这个名字,眼中就显出森森的杀意来。
    容晚初见到他这副神情,心中一窒,跟着生出绵绵不绝的闷痛。
    她温声道:“哥哥!”
    她不欲多提容玄渡,就转而说起正事来,道:“倘若西番人早有预谋,使团剩下的人就未必会乖乖留在驿馆里。朝典已经过了这些时候,如今再封城门,也不过是亡羊补牢罢了。”
    容婴道:“这件事就交给我。”
    面上收敛了那一刹的杀机,神态只显出十分的果决。
    容晚初有些担忧地看了他一眼,道:“哥哥,万事都不要胡来。”
    容婴顿了顿,微微地笑了笑,道:“放心吧!”
    他不待容晚初再说别的,就先拱了拱手,道:“兹事体大,不容轻忽。我且先去了。”又叮嘱道:“若是还有什么棘手的,只管留给我。”
    容晚初抿着唇,起身来亲自送了他出门。
    容婴腿长步阔,高挑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她的视野里。女孩儿微微敛了睫,面上到这时才露出些不加掩饰的痛楚来。
    他们是至亲的兄妹,有着一模一样的血缘,和共同的爱憎与仇恨,也曾相依为命,彼此全不设防。
    可是她却在用这样的手段,一点一点地逼/迫着他。
    她扶着殿门口的楹柱,站了良久,才转回房里,墙角的太监口中发出“啊啊”的声响,手脚并用地向她的方向拼命蠕动过来。
    第60章 血玲珑(1)
    容晚初微微垂着眼睑,静静地看着地上这一滩蠕动着的人。
    蔡福没有发迹之前,是内侍省司苑局的九品杂役小侍,因为结识了当时的李盈,认了还只是个洒扫佥书的李盈做干爹,到李盈因风直上,他也跟着从烂泥潭里拔/出脚来,做了九宸宫的正经行走。
    说一句李盈当得起他的再造父母,也并不为过。
    他生得十分的俊俏,平日里李盈对他多有教导,一双眼虽然灵活,却并不显得油腻,长在他这张脸上,反而生出几分讨人喜欢的机灵。
    如今这张俊秀白/皙的面庞上失去了温顺平和,嘴巴合不拢地张着,涎水从口角边滴滴答答地流出来,舌头尖不受控制地露在外面,咬破的地方已经不再流血了,艳红色的一条痕迹留在那里,没有舍身成仁的壮烈,就显出无端端的滑稽。
    容晚初这样静静地看着,心里竟然也生不出多余的情绪。
    蔡福手脚都被捆着,挣扎着挪动了两下,也并不足以离开那个墙角,就放弃了,单拿头撞在地上,“砰砰砰”地磕起来。
    容晚初没有说话,就淡淡地看着他。
    这声音很快就惊动了守在门口的禁卫和侍女,执戟郎挪步时靴、刀相撞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来,阿讷在门边探头探脑的,对上容晚初的视线,就挺直了腰。
    容晚初面上沉冷的神色微微地缓了一点,她没有再去看地上的蔡福,脚步轻捷地出了门。
    龙禁卫在门口向她行礼。
    容晚初颔首,道:“借占了这许多时候,你们回去接着审罢。”
    这一处耳殿原本就是禁卫提了蔡福临时设的刑堂,因着离主殿最近,才被出门来的容晚初征用了些时候。
    那名为首的执戟郎连称“不敢”,拱手送了容晚初一行人离开。
    一场大典虎头蛇尾的,容晚初回来看着殷长阑的时候,心里还有些微微的怅然。
    君王已经包扎好了伤口,换了件衣裳,正站在榻前低头整理衣襟,听到女孩儿走近来的声音,就侧首对她招了招手。
    他站在那里的时候,仍旧有种渊渟岳峙的气度,除了面色有些失血的苍白,和被固定了不能随意屈伸的一条手臂之外,全然看不出是一个伤患。
    声音也是沉而温和的,叫了声“阿晚”:“谁气了我的阿晚?”
    容晚初看见他时,心里的不虞就如春冰见日,徐徐地散尽了。
    她没有在意男人言辞间调侃的态度,殷长阑一条手臂缚着,行动不便,原本单手系着襟侧的衣带,就被女孩儿接在了手里,认认真真地替他系好了。
    女孩儿的眼睫长长的,因为聚精会神而一下一下地眨着,让殷长阑心里软成一团。
    他忽然抬起手来,环过少女单薄的肩头,将她扣在了怀里。
    容晚初手中还握着打结到一半的衣带,又惦记着他身上有伤,一时绷紧了身子动也不敢动,小声道:“七哥?”
    春上枝头的年纪,身子软得像一江碧水,即使是筋骨僵直地绷着,也掩盖不了贴在身上时纤秾合度的曲致……
    殷长阑一身的热血沸腾起来,呼啸着流过背上的创口,像火星崩进了油锅里,火辣辣的剧痛让不该有的激动瞬间重新平息下去。
    他微微地苦笑。
    惦记了一辈子的温香/软玉,如今在他的怀里,却像是一种蜜甘的痛苦,温柔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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