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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侍女听荷的面上微微有些色变。
    霍皎并没有看着她,她悄悄地抬起头来,瞄着霍皎的神情,又看着厅中的其他人。
    有个粗使的宫人先从队列里向外挪动了两步,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道:“奴婢多了一回嘴,奴婢罪该万死,娘娘……”
    她一句话没有说完,已经有别人跟着挪了出来,战战兢兢地伏在地上。
    霍皎微微颔首,面上神色平静,仿佛在静静地听着。
    前头那宫人就道:“奴婢是茶房里掌水的,前头给娘娘上茶的时候,听听荷姐姐提了一嘴,就凑了个趣儿,奴婢再不敢了。”
    “砰砰”地磕头。
    听荷眼前一黑。
    她就站在霍皎的身边,这时觑着主子面上的神色,一咬牙,“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就抱住了霍皎的腿,道:“娘娘,奴婢是一时兴起,想着娘娘镇日闭在宫里头,不如出去散一散心,也看看外头的风光……”
    “嗯,我知道。”
    霍皎眼睫微垂,视线落在神色惶恐的侍女身上。
    她语气没有什么波动,听荷听在耳中,不由得极轻微地松了口气,却乍然撞上了她不带感情的目光。
    侍女顷刻间悚然。
    霍皎已经握住了她搭在自己膝头的手腕。
    清冷如玉的少女,手足也时常有些握过霜雪似的冷,乍然覆在听荷的腕上,让她从骨子里生出一种森森然的凉意来。
    霍皎垂眸注视着她,慢慢地道:“朱姑姑,把这几个的房间都抄捡抄捡,看一看最近都在同什么人走动。”
    听荷整个人都愣住了。
    朱尚宫面上微微有些复杂,利落地屈了屈膝,道:“是。”
    就招手点了几个人,直奔廊下去了。
    “不,不。”错杂的脚步声惊醒了听荷,她抓/住了霍皎膝上的衣料,手指有些痉/挛的意味,嘶声道:“娘娘,娘娘,奴婢没有,奴婢待您一心一意。”
    光洁的缂丝满宫花裙摆,被扣进手里握得皱了。
    霍皎在她紧蜷着不放的手背上拍了拍,声音轻缓地道:“倘若是我冤枉了你,我也不会让你白白受苦。”
    她掌心除了冷,还有微微的潮/湿,听荷在这恍惚之间,有些荒唐地觉得,不是她一个人在战栗,她的主子也在微微地发着抖。
    侍女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
    霍皎像尊冰塑似的,静静地微垂着头坐在椅子里。
    殿中殿前站满了人,却没有一个人敢于发出声音来。
    仿佛掉一根针在地上,都能听到彻耳的声响。
    风吹过宫阙间深深的庭户,把中庭梅树的枝丫吹得纷纷摇曳,开过极盛的梅花飘摇地拂落下来。
    成行的脚步声去了又返,朱尚宫带着人,脚步稳健、面容冷肃地进了门。
    众人手中都空空,独她一人手里端了个木匣子,里头摆着成排的钗簪,新炸过的金饰在日光里闪烁着刺眼的光。
    见惯宝器的宫人打眼一扫,就知道里头全都是十成十的足金,短短的发簪有小指头粗细,做工十分的粗糙,是大街上随处一个银楼都能倾出来的模子。
    听荷瘫倒在地上。
    霍皎目光在木匣子里转了一圈,问道:“都在这里了?”
    “都在这里。”朱尚宫声音微沉,道:“娘娘平日宽和体恤,旁人的房里有的都是咱们宫里的赏赐,只有听荷的屋子里。”
    她目光在另一侧跪着的几个人身上剐了一剐,低声道:“奴婢无能,没能找到有款的物件。”
    “不会有款的。”霍皎面上沉静,仿佛对此毫不意外,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
    她道:“背主的弃子,杖毙吧。”
    听荷猛然抬起头来,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轻易的处置。
    一向最是万事不挂心的德妃娘娘……
    她哀声道:“娘娘,奴婢知道错了!奴婢并没有做出什么事来,她们只要您走那条路往贵妃娘娘宫里去。”
    她跪在地上,对着霍皎清冷不带情绪的眼,不敢再冒犯地抱她的膝足,就“砰砰砰”地磕头,额上的青紫很快渗出/血迹来:“娘娘,您身正不怕影子斜,奴婢愿意在陛下面前作证,您与……”
    “还不堵了嘴。”霍皎微微垂着眼,道:“等着她在这里满口地咬,平白坏了朝中重臣的清誉?”
    朱尚宫也知道不好,眼疾手快地伸出手去,手中一时没有帕子,就拿手掌卡进了听荷的口齿间去。
    侍女“呜呜”地叫着,拼命摇着头,一双眼里都是绝望。
    朱尚宫吁了口气,另一只手摸索着掐住听荷的侧脸,用了巧劲一掐,卸了她的下颌,才腾出手来将人缚了。
    粗使的宫人上前来,将人扣着肩拖了出去。
    霍皎在殿中环顾了一周,道:“今日之事谁露出一言半语,皆同此例。”
    她语速轻缓,还是平日里疏离清冷的模样,但趴伏在廊下受杖的侍女虽然被卸了下巴,仍有模糊而惨烈的痛号声传进来。
    众人蒙她视线所至,都不由得生出一层冷汗来,齐齐地应“是”。
    霍皎就对着朱尚宫轻轻点了点头,站起身来独自往后殿去,把哀嚎声、杖击声和众人大气也不敢喘的沉默都抛在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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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设在撷芳宫东坞里的佛堂,佛前的香火已经烧到了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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