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父皇,”宁寒出列,躬身微微颔首,随后站直身子,沉声道,“儿臣与四哥想法大致相同,此事不可不谨慎,因此,朝廷最好先派人前去探听虚实。”
“哦?”皇帝淡淡道,“那你以为,谁去最合适?”
“启禀父皇,”宁寒同样淡淡道,“儿臣便是最合适的人选。”
第二十一章
“嗯,”皇帝点点头,貌似疲惫地揉揉眉心,又是随手一指,“显王,你觉得你弟弟说的法子可行?”
宁骥一愣,明显没有想到会被问这种问题,犹豫着开口:“回父皇,七弟所说更加稳妥,且利于稳住民心,儿臣以为……可行。”
语毕,玉阶之上的人并未说话,大殿上一时间陷入寂静。
宁骥喉头艰涩地动了动,额角渗出细密的汗水——自从出了前些日子萧语的那件事,他在父皇这里就分外不受待见,母后更是直接被禁足一月,从那之后,他在朝堂上再没了之前的自在得意,每说一句话都要斟酌再三,如履薄冰。
龙椅上的人似乎动了动,发冠上的珠帘碰撞,发出一串清脆的声响。
“好。”皇帝上身微微前倾,珠帘后的目光如利剑般落在宁骥身上,“既如此,朕便派你去雁州一趟,说道体察民情,如何?”
“父……父皇,”宁骥闻言,登时汗如雨下,掩在袖袍底下的手指止不住颤抖,颤声开口道,“儿臣近日……处理章州事务,如若此时换人,只怕……不太妥。”
说完,他垂着头,不敢抬眼。
他如今不得圣心,此时若是再被外派到这种偏远蛮荒之地,何时才能回来就不确定了,因此,即便是冒着触怒龙颜的风险,他也得拒绝。
只要还留在京城,就还有回旋的余地。
又是一阵难捱的沉默。
“也好。”皇帝缓缓点头,随后长叹一口气道,“这流寇一事便全权交由端王处理,朕赐你十名暗卫,明日便启程。”
说着看向宁寒,眼神中多了些柔和:“刚赐婚便给你安排这等差事,委屈你了。”
“儿臣遵旨。”宁寒微微颔首,淡淡道。
下朝。
大臣们三两结伴同行,往宫门走去,大殿外,宁寒宁宣一前一后走下石阶。
走过一条隐蔽的长廊拐角处时,一个声音将宁寒喊住:“七弟!”
两人俱是一顿,宁寒扭头向后看去,而走在前面的宁宣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往前走。
“七弟,可否跟二哥聊聊?”宁骥疾步上前,盯着他的眼睛压低声音道。
宁寒面色冷漠,淡淡道:“有什么话,二哥但说无妨。”
宁骥环顾四周,看到不远处仍有官吏通过,便提议道:“此处人多眼杂,不如去听雨楼,那里僻静些,好说话。”
“好。”宁寒仍淡淡道。
二人出宫,坐上各自的马车,缓缓向听雨楼驶去。
马车上,宁寒挥毫在宣纸上写下几个字,对伪装成车夫的岑风道:“等到了听雨楼,去将这封信交给惠王。”
“这是……”岑风不解。
“不用担心,只是报备一下行程,”宁寒松松手指,轻笑一声,“毕竟合作还是需要些诚意的。”
很快便到达了目的地,宁骥轻车熟路地领着宁寒进了一隔间,宁寒环视一圈,发内部布局颇为熟悉。
他不禁在心底冷笑一声。
这听雨楼他从前来过,不止他自己,一同来的还有宁骥和萧语。
那时听雨楼刚开张,请了一班有名的戏班子来唱曲儿,萧语想去,可偏偏窦氏不同意,于是她便女扮男装,打扮成一个富贵人家的小公子,拉着宁骥和宁寒就去了。
一行三人当时定的房间便是这间,这么多年了,内部的布局不可能一丝一毫都不会变,因此眼前的场景是谁所布置、有何居心,便不言而喻了。
“七弟,坐。”宁骥殷勤地拉他坐下,待小儿上过茶后,他才开口道,“看看这四周,可觉得眼熟?”
宁寒抬头环视一圈,片刻后摇摇头:“不曾记得,怎么,莫非我和二哥来过?”
宁骥闻言,嘴角的笑意僵在脸上,他尴尬地笑了两声,继续道:“当然来过,那天一同来的还有阿语,七弟恐怕是近来事务繁忙,竟连这个都忘了!”
宁寒勾了勾唇角,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龙井,没有答话。
宁骥见他仍旧一副淡淡的模样,咬咬牙,一把握住他的手腕,道:“七弟,二哥今天把你带到这里来,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二哥说笑了,”宁寒不着痕迹地将手腕挣脱开来,掸掸衣袖,垂着眼道,“七弟向来愚钝,怎会明白二哥的心思。”
“那我便直说了,”宁骥心急,懒得再跟他兜圈子,“咱们自幼一同长大,相信你也看出来了,我和阿语两情相悦,可父皇不知怎的竟乱点鸳鸯谱,阿寒,你从小便通情达理,这次的事你一定要帮我!”
一口气说完,宁骥只觉得心中总算舒畅了许多,这些日子以来,皇帝给宁寒和萧语赐婚一事一直堵在他心里。
刚听闻这一消息时他暴跳如雷,怎么也不敢相信,这看似唾手可得的将军府竟落入了宁寒这个窝囊废手中。
就在他焦头烂额想要寻求新的支持时,府中的心腹幕僚提议道,虽然萧语那里行不通,但这件事并非不可挽救,只要宁寒拒绝,这桩婚事便成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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