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老大被气得直翻白眼,指着她就要破口大骂。
“你骂人之前,先看看自己站在谁家的地儿上。”
夏老大媳妇看向林老头:“妹夫你就看着桂花犯傻?女人有娘家没娘家差别还是很大的,你们考虑清楚。非要揪着当年的那点小事不放,让你家儿子闺女没有舅舅舅娘?这也就算了,我公婆死了好些年了,你们总得回去上个坟磕个头吧?”
林老头沉声说道:“桂花的想法就是我的态度。”
夏老大冷哼道:“你们这样不孝顺,也不怕孩子学了去!”
“我还真怕你们家孩子学了你们这臭德行,那世上又多了几个害虫恶狼。”林老太针锋相对,丝毫不落下风。
夏老二突然对林大伯他们说道:“你们林家都是这个意思?不认我们夏家这门亲?”
林大伯倒是有点松动,在他看来,兄嫂认不认随三弟妹自己高兴就好,回去给逝者磕个头还是要的。
见他面色犹疑,刘大菊连忙拽了拽他的胳膊,低声道:“你可别犯糊涂!”
不知他人苦,莫劝人大度。
拦了丈夫之后,她才回答道:“这是三弟和三弟妹的家事,我们都分家各自过几十年了,哪还轮得到我们当兄嫂的做他们的主?您这话问错人了。”
话里虽用上了敬称,她的语气却很是不客气,听得夏老二也黑了脸。
“热水你们也喝了,火你们也烤了,话该说的我也说清楚了,你们赶紧给我走,甭耽误我们一家人吃饭。”林老太捏紧手里的菜刀,没好气地开始赶人。
见她真的要赶人,好说歹说都说不通,夏家一行人慌了,尤以一直没说话的夏老三夫妻俩为甚。
“姐你救救我家大友啊!我是真的没办法了啊!”夏老三扑腾一声跪倒在地,一边往林老太这边爬一边哭叫道,“弟弟我就这么一个孙子,不能让他去吃牢饭吃枪子啊!”
林老太额角青筋直跳:她就知道夏家人找上门来绝对没好事!
竟然还跟吃牢饭扯上了关系,还想让她帮忙?怎么帮?帮着送饭么?
强行按捺住自己勃发的怒气,她继续听了下去,才搞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迫不及待,连年都不过就来给她找晦气。
原来,夏老三夫妻俩只有一个儿子,儿子又只生了一个孙子,也就是他刚才说的大友。
这位夏大友同志呢,年纪不大,刚刚十八,只比林春生家的山娃大两岁。
年纪不大,本事不小,说的就是他了。
别误会,他的本事可不是干正事的本事。
上工挣的工分也就比老人小孩好一点,还时来时不来的,学习也不行,早早就辍学了不说,甚至还学起了城里的时髦,带头给学校里的校长和老师贴了大字报。
就这样一个游手好闲的闲汉,腊月头上又闹出大事来了——搞大了人家姑娘的肚子。
女孩家说了,少了三百块钱的彩礼,人甭想带回家去不说,还要去派出所告夏大友流氓罪,送他去吃枪子。
夏老三夫妻俩一辈子都是普普通通的老农民,最多跟着父母兄嫂后头偷偷东家的鸡蛋毒毒西家的土狗,又没个女儿孙女可卖,哪里拿得出这么多钱哟!
一听到要三百块巨款才能换得宝贝金孙平安无事,他们俩恨不得立马厥过去。
但是,厥过去又没人能为夏大友谋划了,夫妻俩只能强撑着想辙。
跟着大哥二哥后头走了一辈子的夏老三自然又想到了找两个哥哥出谋划策。
夏老大夏老二都属于那种,帮着出阴招和直接出力都没问题,一旦说要钱,还是这么大一笔钱,立马往后缩的人。
他们两家倒是像父母当年那样卖过女儿。可是,这卖女儿也有正常范畴和不正常范畴的,像夏大友遇见的那家,就明显属于狮子大开口了。
他们两家的女儿孙女们又没有像那姑娘一样怀着孩子,可以恃子行凶,要真学着那家一样狮子大张口,女儿不砸在自己手里才怪呢!
也就是说,他们两家卖女儿不靠价格取胜,而是靠数量发家——每个女孩都是正常价位“流出”,但是卖得多,“薄利多销”之下,倒也攒了不少一笔钱。
三家凑凑未必拿不出这三百块钱,但是,显然,两个当哥哥的并不太愿意为了弟弟和侄孙掏光家底。
就在三家人陷入拉锯困局之时,夏大富就带来了药材贩子那里关于夏桂花的消息,而且,这个失踪已久的出嫁女,还刚刚发了一笔横财。
即便药材贩子并没有说林家的铁皮石斛总共卖了多少钱,但是,夏家人自己又不是不会算,那可是铁皮石斛!就算林家找到的不多,也能赚一大笔钱了。
在夏老大夫妻看来,往曙光大队的这次行程,可以说是一箭双雕,既能解决夏老三家现在面临的困局,又能发一笔小财。
故而,他们撺掇起另外两家来完全不遗余力,将这趟行程的未来结果描述得无比美好,成功勾起了夏老二和夏老三的兴趣。
如果说,对夏老大和夏老二来说,找林老太要钱的事情是锦上添花,能成最好,不能成也没什么妨碍的话,那么,对夏老三来说,林家和林老太这个姐姐,就是他宝贝金孙唯一的救命稻草。
所以,当林老太明确表示拒绝的时候,夏老大和夏老二都只是愤怒,夏老三夫妻俩却是愤怒中掺杂着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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