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马车,谭太妃从马车里的小柜中取出了一个茶壶和两只杯子出来,顾清芜想伸手帮忙,谭太妃却已经熟练的把水倒好递到了她手边,道:“尝尝这个,宫里的什么明前,龙井我都不太喜欢,这是我自己做的梅子茶,如何?”
顾清芜抿了一口,入口甘甜,带着一丝酸酸涩涩的味道,倒是特别,于是点头道:“回娘娘的话,好喝。”
谭太妃道:“在我面前不必拘礼的,你没瞧见我那些侍女,都不必行礼。”她说着伸手把马车上的帘幕掀起,以金钩挂起,道:“春日的熏风最好,等到了夏季,坐马车才折磨人呢。”
“娘娘说的是。”顾清芜答道,她还是不太习惯这般随意,谭太妃也并不勉强,拿手指了指马车另一侧。
顾清芜便依样把另一侧的帘子也挂了起来,此时她们正在梅山的山路上逶迤而行,山势并不陡峭,但是每一处望去皆是景致,春日万树逢春,绿色深深浅浅的铺开,如同画卷一般。
往日里随李氏或是顾老太太出门上香或者做客,从来只能在缝隙里瞧上一眼府外的世界,像这样随意而自在是从来没有的。
顾清芜不由朝着谭太妃笑了一下,赞叹道:“梅山的景致真美。”
谭太妃道:“听卫彰说,你喜欢画画?”
“是,画的不好,不过是打发时间罢了,他还在娘娘面前提起。”顾清芜自谦。
谭太妃隐约是知道一点退婚这事儿的,不过并不知道细节。只是瞧着这少女眉间郁色沉沉,显然有很重的心事。她便指着山上的景致,细细的跟她介绍起来。
不多时别宫就到了,只是马车绕到了侧边,大门打开,直直行了进去。
又走了片刻,只见一片精致秀美的亭台楼阁隔着一汪碧水不远不近的出现在眼前。众人下了马车,又登上一艘画舫,十来名內监立在两旁将船划向了对岸。
谭太妃携了顾清芜立在船头处,给她介绍道:“这里是梅山别宫的绯烟池,秋季两旁红叶倒映在池水里,早起又有薄雾蒸腾,一片粉色烟霞,极为好看,因此得名。”
顾清芜道:“听娘娘说的,真令人神往。”
谭太妃道:“等秋季时,你自己过来欣赏,便知我形容的还不到其景一二。”
顾清芜道:“这次还是因着养病才到庄子小住,机缘巧合遇着娘娘,等到了秋季怕是在侯府连门也出不了了。”
谭太妃奇道:“你家大人管的这么严吗?我记得底下人跟我说,女子宫学这两年办的极好,招收了不少女学子,有了这个事由,和同伴们结伴出游也是常事,怎么,你家大人不许你去?”
这女子宫学便是谭太妃一手兴办的,初办时她还是谭妃,为着此事受了朝中和民间不少的非议。但是后来宫学里培养出几个十分有名的才女,参与了编纂古籍和修书等事,出版的书籍在市面上十分畅销,便是鸿学大儒也赞叹不已。宫学的名声鹊起,后来京城豪门贵胄也以自家女儿上过宫学为傲,这两年听说要入学还需要参与考试才行。
只是顾家不在其中。
顾清芜摇了摇头,道:“我倒有几个表亲家的女孩儿去了,听说里面教的课业十分有趣,不过我家老太太已经在家里请了女先生,就没有去报名。”
谭太妃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
船在一个精致的小坞前停下,众人下了船,便是一条石子铺就的小径,两侧花草繁盛,也有盛开的牡丹,但大多以素色为主,其中浅绿色最多,间或点缀着白色,十分雅致。
谭太妃笑道:“太上皇喜欢素雅,因此别宫里多是这样的颜色,害得我想制个胭脂或是染个蔻丹,都得去外面寻去。”
话音一落,就见一身着同样牙色素娟的男子自小径一侧缓步而出,笑道:“又埋怨上了,这花我记得栽的时候你也说好看,怎么这时又嫌弃它没用?”
男子瞧着年纪和顾侯差不多的样子,但是更挺拔清俊,虽然穿着随意,却带着不可忽视的威严气息。顾清芜知是太上皇,忙要跪下叩首行礼。
谭太妃又拉住了她,太上皇笑道:“不必多礼了,这是在别宫,还是随了谭妃的意,免得又招她嫌弃。”
谭太妃瞪了他一眼,道:“我几时嫌弃过您来着。”
因着顾清芜在场,太上皇也不多说,笑着摇摇头,道:“我去那边逛逛。”说完慢慢信步走了。
一旁的侍女笑道:“娘娘,太上皇这是来接您了。”
早起他不肯穿这件同色的衣衫,还说太傻,这会儿却又自己换上了,还在这出现。谭太妃哪里还不明白,想是自己出去太久,他以为自己生气了罢。
“去瞧瞧熙儿和阿彰在不在别宫,若是在,跟他们说我带了顾侯府的大姑娘来做客。”谭太妃笑了笑,吩咐道。
第10章
谭太妃带着顾清芜到了一处略高的凉亭坐下,宫人们在亭内摆好了坐垫引枕等物,又端上些茶水点心。稍等片刻,禀报道:“娘娘,皇上和卫侍卫都已经回京城去了。”
谭太妃道:“知道了。你们辛苦一日,都下去歇着罢。”随即挥退众人,只留下了自己的贴身宫女兰岑和晓月两个伺候。
自打进了别宫,晓月等顾府婢女一直随侍在最后,虽然宫人们已经告诉她谭太妃最是随和,但是到底第一次见到这个天底下地位最尊贵的女子,仍旧难免紧张。此时近前,瞧她待人如此和颜悦色,才把惴惴不安的心放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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