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身子骨弱。”姒乐耘摇了摇头,笃定地低声道,“况且,皇叔是绝不会让你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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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出宫时要绕个路,懿尊公主的宣庆殿离太后的慈宁宫不远,若按近路走自然会遇上。
可偏偏自五皇子那事后太后便对锦甯颇有龉龃不喜,锦甯自不会自讨没趣,巴巴儿赶着上前去太后面前晃悠,虽说她心里早就敞亮得跟明镜儿似的,如何不知当初她同禾锦华共嫁一夫的荒唐事是何人有意搅和出来的,早便也没那真心喜爱一说。
既要绕个远路,那势必要经过御花园,锦甯走近了才发觉一张颇有几分眼熟的面孔,正眯了眯眼细看,一袭端正整洁宫装的女子便福了福身,恭谨道,“殿下万福金安。”
“咦?”锦甯颇有几分讶异,从暖和的手笼里里伸出手抬了抬,“本宫好似记得你,可是…茯薏?”
茯薏受宠若惊地福身,“是,奴婢茯薏。”
“不必多礼了。”锦甯将手缩进手笼里,似是看出她的震惊疑惑,柔声细语地笑道,“生得一幅清秀模样,本宫当时多看了几眼便记住了。”
茯薏连忙垂首,“奴婢不敢。”
“茯薏。”锦甯低低念了下她的名字,仿佛只是顺口夸赞了句,“是个好听名儿,可有姓氏?”
“多谢殿下。奴婢既入了宫里,自然便无姓了。”茯薏仍诚惶诚恐,不解这高高在上的郡主殿下怎会屈尊来同她说话。
“是么。”锦甯和气地笑了笑,又状似随意问,“何时入的宫?”
“今儿个年初便入宫了。”茯薏温顺地低声回话,她倒是熟知主子脾性,滴水不漏地细细补充,“半年前被总管调到乾清宫伺候的。”
锦甯闻言意兴阑珊般点点头,温声道,“想来你还有事儿,快去忙罢。”语罢微微侧了下首,宝念与珠忆便一人搀扶她一边手臂,下了台阶径自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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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后不久姒琹赟也回来了,原本他早便过了休沐日,可这些日子要整顿骑兵,哪里还有闲暇上朝。
蒙古人乃天生的骑兵,他们骁勇善战且整日生在马背上,加之蒙古战马矮小精壮皮厚毛粗,两方相得益彰,如何是寻常步兵可敌。姒琹赟既要抵御蒙古,骑兵自然是头等要事,也是头等的难事。
“丞烜今日回来的这般早?”往日姒琹赟都要忙活到黄昏甚至天黑,难得天亮着便回府,锦甯出门迎自然是又惊又喜。
“嗯,骑兵也大多部署完毕。”姒琹赟将她半揽进怀里,替她将斗篷的带子系得紧了紧,“今日难得回得早,陪我去小花园走走可好?”
“自然。”锦甯将手笼脱下递给珠忆,宝念便忙塞了手炉到她手里,“珠忆便留在院里罢,宝念跟着足矣。”
“诺。”
小花园离含甯阁不算近,可二人不慌不忙,便也不坐步辇,一路缓缓走过去。
“整日忙得脚不沾地,今日你可要好好歇息。”
“我知晓的,甯儿不必忧心。”姒琹赟嘴角带出笑意,捏了捏她的手,“倒是你这些日子睡得都不安稳,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锦甯摇了摇头,“哪里有什么烦心事。”她见菊花开得正艳,便拉着姒琹赟去近旁,“只是时而想着丞烜要出征,如何会不担忧。”
姒琹赟动了动唇,轻轻叹了口气,“我不会有事的。”
“我信你。”锦甯淡淡抿着唇笑,仍旧难掩落寞,“可纵使百般劝说自己,我却无法不为此揪心……”她抬眼去望他,带着细细碎碎恐慌的水光,“金戈铁马…可刀剑无眼啊,丞烜。”
姒琹赟沉默地抚了抚她的发,牵着她的手缓缓走向远处还未绽开的白梅前,一个个极小的花骨朵,像小石子儿。
她忧心他,他懂。而那委婉未尽之意,他也自然是懂的。
可多少年了,从来没有人在他出征前向他诉说自己的恐慌,为他的恐慌,以那般柔软而缱绻的目光,令他心颤。
第一次有了踟蹰的感觉,他又好似不懂了。
“我同博迪阿拉克汗……早有深仇旧怨。”姒琹赟轻声开口,极其轻柔平静的语调,似乎在斟酌在锦甯面前最温和的措辞。
锦甯被他牵着,左手便没手炉暖着,于是他便不停地裹着她的手摩挲,“早在十五年前,我才出征没多久,便同博迪阿拉克汗剑拔弩张。而那时的我终究年幼,终于有一天,让他瞅准了机会追杀我。”
他不愿让锦甯吓到,便轻描淡写,“那时我带的人比他整整少了十倍,全军覆没,只剩我一人,被他的人追杀着,几乎留不下这条命。若不是途中偶然经遇菩提寺……”他戛然而止,神色几经变换,终是开口道,“那次以蒙古附庸大珝告终,之后虽说有小打小闹,却从未闹到这般不留余地。”
锦甯反手紧握上他的手,贝齿轻咬着下唇,“若是这般…那这回你二人……”
姒琹赟点点头,“我同他势如水火,此次必当惊险。”他微微垂眸对上她的眼,氤氲着果决的沉色,“所以甯儿,你不能去。我绝不会让你陷入此番险境。”
“可——”
“甯儿。”姒琹赟摇头,“此事绝无商量。”
“我知你是为我。”锦甯闭了闭眼,语含愠怒,“可既有此事,你如何教我眼睁睁待在京城,整日提心吊胆地什么也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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