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得不算彻底尽了,内室里又点着灯,姒琹赟望着心悦的女子昏昏暗光浮动下,显得格外素净而纤弱的面容,手情不自禁从被窝里钻了出来,抚上她的脸,“你阿弟长大了,是该高兴的。”
锦甯嘴角轻轻抿起笑,清亮的眼眸仿佛漫起了湿气,如流水般温柔,“自然。”她温温吞吞地慨叹,“恍惚间,阿弟也大了啊。”
姒琹赟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安抚一般,思绪却不禁飘远,恍惚间又不禁想到,他的甯儿,也还是十四岁的姑娘啊。
这般想着,心里头愈加怜惜得厉害,便不由自主长臂一神,将锦甯揽入怀中。
见姒琹赟神色轻柔,锦甯便顺势挑起话头,不经意般提了嘴,“丞烜先前同我说的外邦觐见,可是快到了时候?”
姒琹赟拥着她微微颔首,皱了下眉,“不过是小国藩属参拜,何须你说的那般客气。”
锦甯闻言心思转了转,也不藏掖,柔声直言问,“王爷不喜那藩属?”
听着锦甯口吻中的笑意,姒琹赟好笑拍了拍她的背,“倒不是不喜,只…不过区区藩属小国,总是借着参拜的由头打秋风,着实是脸皮厚了些。”
大珝势大,四周的小国早便臣服被大珝一口吞下,因而若真要说这藩属国,其实只有一个,便是西北的辽丹。
辽丹作为大珝藩属国已有数十年,每隔三年便借着“参拜”的名义来大珝打秋风,分明身为藩属,可这年年贡献的竟比之大珝赐下的少数十倍,若是这般的藩属,不吃力而讨好,只要不是傻子,谁又不愿当?
可偏生当今愿做那吃力不讨好的事。姒琹灏一向好面子功夫,且依他所见,他们大珝乃大国,辽丹不过区区小国,正因如此要好好展示一番主国的风度才为上,况且这外邦前来,又哪有扣扣索索吝啬小气的说法,岂不教外人看扁了他们?
姒琹赟显然同他意见相悖,他自是以为这藩属乃小国,身为主国,又何须在乎区区小国如何看法了?
锦甯默了默,显然也是想到了那一茬,语气难掩疼惜,“王爷本不喜那些人,又何苦吃力不讨好揽下礼部尚书的活计?”
姒琹赟微愣,轻叹一声,下巴抵在她发顶上,“算不上揽。”他向来不瞒她,声音微微带着笑,“前些日子我不是同你说了,礼部尚书犯了几个错,如今皇帝不敢将这般‘大事’单独交付他,如此大好时机,谁不愿咬下礼部一口肥肉来?”
锦甯却摇了摇头,轻声道,“皇上向来提防着你,又如何会轻易将此事交予王爷?”
姒琹赟笑了笑,温声,“纵使不是我,却还有旁人。”他这话说得含糊,却已是暗示不浅了,依锦甯玲珑心思,如何听不出。
左右不过是纵使不是他,他那一派之人也不是吃素的。
锦甯轻轻靠在她怀中,低低道,“丞烜……”她沉默良久,开口劝道,“皇上既欢喜那般铺张布置,你若同他各执一方岂不会惹他大怒?”
“我……”锦甯犹豫了一下,紧咬着嘴唇低声,“我不是个如世人所想,那般纯洁无瑕之人,也辜负了你所想…我很自私…很自私,丞烜。”
她倏地抬首深深对上他的眼,眸里满是忧心忡忡焦急紧张,那是为他的担忧,“我不愿你涉险。哪怕此事不是你做还有别人去做,那便……”她咬了咬牙,“那便让旁人去做好了…哪怕那么一分的危险,我也不敢,也不愿教你去受……”
锦甯倏地苦笑一声,自嘲喃道,“抱歉,这样的我,是否太令人厌恶了。”她的语气极其小心翼翼,仿佛怕她说出这般“自私”的话,他就会厌弃她一般。
姒琹赟忽然心疼地厉害,可在疼惜的同时,心头却又仿佛由蜜糖化作了羹水,热乎乎的,又满是甜丝丝的。
听罢她这一袭话后,他竟然奇异的,倏尔间便想依她所言,不再做这事了。
“我的甯儿,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子。”姒琹赟轻轻掐了掐她的面颊,“下回可不许再这般轻贱自己了,明日我便同皇帝请辞此差,左右他巴不得我不做呢。”
姒琹赟轻轻吻了吻锦甯的额心,笑着替她压了压被角,“睡罢。”
锦甯惊喜地笑了起来,闻言点点头,温顺地闭上眼。
她心中可有可无地想到,若是姒琹赟成了皇帝,那大抵会是个愿博美人一笑不爱江山的昏君罢。
作者有话要说: 没几个副本啦
但是我仔细思考了一下自己的更速,觉得长路还是漫漫的哈哈哈
第117章 合离
礼部尚书府这几日闹得鸡飞狗跳, 说起来也是头一回,这事还真算是禾锦瑟挑起来的。
当日她回府后还压抑着心思,过了约莫四五日,收到锦甯传来的信书后心便稳了,虽说那信中瞧着不过是泛泛姐妹妯娌间的唠叨家里长短, 可她们却是以此信定了暗号, 只要锦甯一来信, 便是暗喻已然打点好了事宜,示意她可以安心行事了。
禾锦瑟自然刻不容缓便找去尚书夫人强硬着要合离,她如今是怕了,是如饥似渴地想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尚书夫人自然大怒,要说禾锦瑟大婚那日锦甯随了礼,送的还是皇后娘娘亲赐下的佛珠, 尚书夫人也闻弦歌便知雅意, 自然再如何轻贱禾锦瑟也算是还留了那么一丝丝情面,于她而言还算是“心慈手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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