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倏地便瞪大眼,手不自觉松开,踉跄退后两步。
锦甯轻咳两声,微哑着嗓音道,“你应当瞧得出……”她将那东西举向众人,正是一块玉佩。
通体莹白雕纹精细,三龙盘旋栩栩如生。
正是今早锦甯问姒琹赟要来的玉佩。
“你应当瞧得出,此乃忈王之佩。”锦甯笑了,“本宫郡主之压奈何不了你等…那王爷呢?”
第104章 救
沈佺自小父母双亡颠沛流离, 跟着坊市街头的老地痞混日子, 后来做大了便成了街坊里头有名的流氓混混儿,惹了上头吃了官司不敢再在城里待,便自立山头做起匪贼生意, 成日打砸强抢尽干些腌臜勾当, 日子久了竟也过得有鱼有肉有声有色,好不快活。
此次半山遇害确实是禾锦华找上他的, 为的便是教锦甯被这山贼“扣下”几日毁了清誉,没成想听了蒋湘元劝说竟更动了歪心思,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直接教那贱人失了清白身子做个人人唾骂的娼妇才好。
沈佺这人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狠性子,禾锦华出了足够的价钱他自然是拒绝不下, 加之他自个儿也是动了歪脑筋, 被禾锦华明里暗里一挑唆,虽是了然对方的小伎俩, 可说不动心自然是假的。
若是那事儿真真成了, 要知晓此事一旦传出, 他一无耻贼子不过是千万骂声,这郡主殿下却……毁了清白的一妇人家,还是堂堂正一品郡主……啧啧。
这金枝玉叶地位崇高的郡主殿下自是不敢声张, 他自也可以顺势威胁,将来可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说不定天上还能落下个馅饼儿,这天家丑事可不敢外扬,若这郡主侥幸没能落得个“病亡”, 反倒是与那王爷合离了……
他这个小小山贼,可不是就撞上大运了?!
左右不过是个女子罢了,沈佺自然无不是应下,禾锦华虽说不知蒋湘元是如何寻得此人的,不过两世血海深仇终将得报,自是千万个欣喜,也顾不得那些。
可正当沈佺刚要得手,却甫一见那三龙玉佩,便吓得个魂不守舍。
正如皇帝赐下的丹书铁券,王爷身边儿的盘龙佩也向来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便如同那天子玉玺,见盘龙玉者如见王爷本尊,需视持佩者如王爷,行跪礼,行叩仪。
再如何也不过是个平头贼人,于天家自是千般万般不敢招惹,更遑论那可是威名在外的忈王爷。
沈佺吓得脸都青白了,这盘龙玉所义为其一,其二更是…这可是王爷身边儿顶顶贴身顶顶贵重的物件儿!便是再受宠…这郡主也不过是个女人罢了,又如何配得此物?!
锦甯地位不可谓不高,正一品郡主。正一品,试问这偌大的大珝,世上又有几个正一品?
可这地位再如何高,也不过是有几个封地,博了个名声,至多不过是俸禄于旁人相较是高了又高。
这于平民百姓而言至高无上的正一品,于高门贵族而言自也是千万分尊重的,可…再如何敬重,却也是手无实权的一个弱女子罢了。
沈佺是个老江湖,旁人不知晓的秘辛他却略知一二,外人全然不懂的这些犄角旮旯门门道道,他却是了然于心。
这郡主殿下再如何厉害,说白了便是个纸糊的仙子,甚至连纸老虎都算不上,旁人只被那纸壳子其外的金光给晃了眼,却不知这里头只是个空芯子,他若真真轻贱了这纸仙子,又能落得个什么?着实好笑!
可这盘龙佩一亮出来,局势便陡然变了。
沈佺浑身一个哆嗦,腿一软便差不差瘫倒在地,他心下惊恐,望见几十个弟兄懵着脸不知所措的模样当下恨得暗暗咬牙。
当真是蠢物!
他仍兀自撑着,红着脖子哽声道,“谁又知晓你这盘龙玉是真是假?!”
锦甯不禁微微愣了愣,心下哂笑。
这人还真真是说对了,这盘龙玉还当真不是个真的。
盘龙玉为正一品王爷受封所受的御赐之物,姒琹赟平常倒也不多佩戴,只他为人清高,少喜旁些图样,便教玉匠照着这三龙的样式多打了几个,便是仔细瞧也瞧不出什么差别。
只是若不是当真计较,这终归是王爷所佩的盘龙玉,若是论起来自也是不敢挑什么差错。
锦甯置若罔闻,微微弯下腰身轻扶宝念起来,后者受宠若惊,当下抹了抹嘴角的血渍便踉跄着起身,低声道,“多谢殿下。”
锦甯笑着摇了摇头,抬首对沈佺道,“是真是假,阁下难道不知?”她捻出手绢儿给宝念轻拭嘴角微肿的淤青,余光斜了眼道,“也不知本宫妹妹出了多少价钱?”
她轻柔将手绢塞到宝念手中,一面抬手扶了扶蝴蝶流苏步摇,细声细语道,“本宫出双倍,如何?”
沈佺双眼倏地亮了一瞬,锦甯注意到他隐约舔了舔嘴角,那是一种压抑不住的,贪婪的表现。
沈佺确实是心头痒得厉害。
他之所以应下禾锦华做此事,除却先前两个原因,还有一个乃重中之重,便是他听蒋湘元说了,这甯和郡主在忈王爷府里头并不是个受宠的主儿。
有了这句准话,沈佺才终于放下戒心答应放手一干的。
这事还得从蒋湘元口中得知还真不能怪沈佺,他离京城虽不算太远却更是不近的,整日以打劫为营生自然也是早早便进了官府的缉拿册子。
隔个十天半月的便去孝敬孝敬上头,这才勉强维持了面上样子,手自然也是不敢伸再远,于京城这些年的大小事自是不能知晓得那般通透了,更遑论此乃人家后院儿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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