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山绯本来就不大舒服的肚子,突然剧烈疼痛起来。
她化作五六米的原型,痛得在地上翻滚。
痛极的时候,涂山绯睁开了眼,发现那几个不知死活暗算她的人站在远处,而更远的地方,威胁更大的三足金乌目光冰冷。
她不能放任自己虚弱。
思及此,涂山绯重新化成人,指甲暴涨,直直剖开了自己的肚子,取出了一只还在挣扎的,头上长角的、血淋淋的小狐狸。
她打算吞了它。
吞了它,就能为自己补充力量,帮助她先将八条尾巴收回来。
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是九尾天狐和应龙的血脉?
小狐狸一口咬在了涂山绯手上,而涂山绯连番被算计,又刚刚生产,竟也让它挣扎了出去。
洪荒大妖的孩子,在腹中就有意识,生下来就已经具备不低智商,比如它此时就知道谁才能救它。
小狐狸先是哀哀地看了一眼陆星沉,陆星沉心肠冷硬不为所动,它又看向方令斐。
方令斐犹豫了一瞬,人类天性中,总是爱护幼崽的。
他动了动脚,小狐狸眼睛一亮,站在他们几步外继续哀求。
最后方令斐在征得陆星沉同意后,将它放进了保护圈。
陆星沉自己心冷,却并不要求方令斐也这样,假如方令斐与他一样天性冷硬,当年也不会不求回报帮助他。
不过虽然放了进来,方令斐也并没有离得太近,他知道自己实力在这里垫底,因此更注意安全,绝不给陆星沉添乱。
灯光越来越盛,陆星沉低低在他耳边道:“别怕,有我。”
蓝色灯盏中的光彻底笼罩了他们几个人。
……
“轰隆”雷声阵阵,棚户区里盖着破旧棉被的小男孩突然睁开了眼。
第119章
大雨噼里啪啦落下来, 打在棚屋上, 总叫人觉得这本来就不结实的屋子下一秒就会彻底倒塌。
陆星沉耳朵听到悉悉索索的动静,身旁爷爷爬起床,放轻了手脚, 给他压了压被子,然后找盆子接漏下来的雨水。
每回刮风下雨,住在这片贫民区的人都要提心吊胆,就怕什么时候连这点栖身的地方也没了。
但除了这片地方, 大家又都没有其他地方可去,这座城市很大,可只有这片贫民区,他们敢安心下脚。
陆星沉从床上坐起来, 觉得脑袋有点昏沉, 呆呆想了想, 睡觉之前, 外面有下雨吗?
不过在爷爷弓着背, 压着嗓子低低咳嗽后,他就将那点奇怪的想法抛开了, 自己动手穿上小袄子, 把每一颗扣子都扣得严严实实。
两个月前隔壁的大胖玩水感冒了,为了治病花了好多钱,小小的陆星沉不知道是多少,但大胖妈妈回来后打了他一顿,骂人的声音隔着街道都听得到。
以前大胖家在这一片人家里头算是矮个子里头拔高个, 一个星期能吃两回肉摊子卖剩的肥肉,每回煮的时候特别香,好几家子都开着门,端着只有菜叶子的碗使劲嗅。
但这回都两个月了,陆星沉也没从大胖家再闻见肉味。
他由此得出一个结论:看病很费钱。
还认真地告诉自己,爷爷找钱辛苦,他一定不能生病。
把小袄子小裤子都穿好了,手短脚短的陆星沉滑下床,端着小盆子也找漏水的地方接。
爷爷道:“陆娃子怎么下来了?快回床上,爷爷接就好。”
陆星沉摇了摇头,“不要,我已经长大了,能帮忙。”
“好、好,我们星星长大了,能帮爷爷了。”陆爷爷这样说,然后又是一阵压抑不住的咳嗽。
陆星沉放下盆子,踩在塑料板凳上,用小手轻轻拍在老人背上,给他顺气。等陆爷爷一缓过来,就跳下凳子,用火柴点燃煤子炉,又接了一锅热水放上去烧。
“爷爷说了好几回,你小人家家的,不能碰火柴,也不能碰炉子,怎么就是不听?”
“我可以。”陆星沉坚持,他虽然才五岁,但已经很有主意了,做的决定一定要干成,谁劝都不行。
叫原本住在一条街开外的一个中年男人说,这脾气天生就像干大事的,平凡不了。
中年男人是个街头卖唱的,虽然也挣不了几个钱,但认识字,这一片的人带着嘲笑叫他大音乐家,“陆星沉”这个名字,就是陆老头刚捡着孩子的,拿着几个鸡蛋,抱着娃娃从他那里求回来的。
不过这个人不久前也搬走了。
这个棚屋之间密密麻麻,留出来的路两辆自行车并排骑都不够,阳光也照不进来的地方,但凡有可能,没人愿意留着。
老人家看着陆星沉乖乖地守在炉子前,叹了口气,不说什么了。
水很快沸腾,陆星沉揭开盖子,用缺了一个角的勺子和搪瓷盅舀了一盅水,正要喊爷爷帮忙把锅端下来,耳朵突然捕捉到有人敲门的声音。
陆星沉假装没有听到,撅起嘴巴小口小口地吹着水,希望它快点凉下来。
过了一分钟,敲门声大了些,连耳朵不大灵光的陆爷爷也听见了。
“星星,有人在敲门是不是?”
陆星沉:“没有。”
“胡说,爷爷都听到了。”
陆星沉抿了抿唇,迈着小短腿,咄咄咄赶在陆爷爷动身前,去开了门。
门外风雨肆虐雷电交加,雨水透过关不严实的门缝飘进来,从缝隙中,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个人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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