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扑打在脸上,顾遐想原先想要辩解的心思却突然淡了。
沉默中,他想,世界排斥厌恶他不是很正常吗?他本来就是带了任务,别有目的接近的。
在场其他人不知道他的思绪,江葵云唇角含着讥诮笑意,目光从殷殷望着陆星沉的顾夫人身上掠过,轻轻道:“你真可怜。”
她又说了一遍:“你真可怜。”
陆星沉神色未动。
江葵云含笑指着顾夫人,从从容容道:“你知道我们为什么在这里吗?”
顾夫人突然恐慌:“星沉、星沉不要听她胡说。”
顾父身体往远离江葵云的方向退了退。
江葵云:“因为我说,能够安全送他们离开。但小船只能载三人,他们夫妻二人算两个,但要带哪一个孩子,随他们之意。结果——”
她笑意更盛:“结果他们说都没有说一句,就决定带养子离开,留你在这里等死。”
“遐遐身体不好,受不了惊也受不了苦。星沉、星沉不一样。”她惟妙惟肖地学着顾夫人曾经说过的话道,脸上带着清晰的恶意。
“师妹,你为什么要干这种事!”白观主从一条回廊后绕了出来,他身后,还有大半大厅里的人。
一位妖族不耐烦地道:“多说那么多干什么?直接抓住她,用魂飞魄散要挟,到时候什么不能知道?”
这么说着,他五指成抓,向江葵云抓去!
陆星沉向一侧让了让,离出手的妖族远了些。
就在那妖族的手将要到江葵云身前的时候,游轮身上突然升起了一道水幕,这道水幕看起来轻轻柔柔,在昏暗的天空和暴雨中还闪烁着荧光,但那妖族没刹住车,将将深入,就发出“啊”的一生惨叫。
旁边的妖族一惊,按住他的肩膀,把人从水幕中□□后,众人才发现,出手的妖族那只手从腕子的地方,前面齐齐消失。
换句话说,他手腕前面手掌的部分,全部被这水幕腐蚀了个一干二净!
惊慌匆忙后退的脚步声响起,所有人都忌惮地看着这水幕,不敢去试能把妖族强横□□转瞬腐蚀的东西,落在他们身上会造成什么效果。
白观主痛心地问:“八卦门内从来没有人轻慢你,你以八卦门门人在外行走的时候,也绝不会有敢欺辱你,甚至师伯临走前,仍旧交代了我好好照顾你与李师弟,你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
江葵云低低笑了,目光仍旧凝在陆星沉身上,口中回答道:“我的确从来没受过任何委屈。但我的命道,不就是最大的委屈?”
“幼年的时候,我比谁都努力,但别人一天能成功的东西,我十天百天都成功不了。这是因为我天生愚钝吗?不!只是因为我资质不好。”
“我明明比别人都聪明,对道经术法的理解也比任何人都快,但根本用不出来,学得再好也用不出来,就因为资质不好!”
白观主脸色惨白,他消耗精血卜算一时还没有回过元气,咽下喉咙里的咳嗽,声音疲惫道:“可师伯不是为你和师弟寻来了道经,让你们可以不再囿于资质,进境千里吗?”
江葵云冷笑:“那你知道修炼那道经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吗?”
她不等白观主回答,继续说:“什么气运不好,子嗣单薄都是谎言,是我和李屾当年骗你们的。真正的原因是,修到高深之处,将为天所弃!”
所有人齐齐色变。
“你看,我那样努力,那样想要改变天资带来的困境,天道却仍旧不肯给我一分怜悯!既然这样,我逆天而行又有什么不对?”
陆星沉在一边闲闲听着她说话,思绪突然飘忽了一下,想道,天道还真是古往今来第一背锅侠,大概只有把天资、聪明、出身地位和财富一一称量,分成等分给每个人,才能叫他们觉得公平。
但也不一定,万一又有人觉得自己生而不凡,其他人不配同自己一个待遇,大概还是会觉得天道不公。
所以人类真是麻烦,从这一点上来看,始终没搞死人类的天道如果真的有好恶和意识,真的是十分宽宏大量了。
大概是觉得一切都已经万无一失,江葵云倾诉欲爆棚,继续对众人道:“李屾算出自己将意外殒命,他事事小心,后来和人比斗,明明实力远胜过那个人,却偏偏被地上石子崴了脚,然后被那人原本瞄准他手臂的法器打中头部,挣扎了好几个小时,心怀不甘而死。
怀孩子时,我算出他资质不堪还甚于我,且也活不到满月。明明用了无数可以提升资质的天材地宝,但这孩子一出生,我仍旧看出来他没有一丝踏入道门的可能!甚至明明出生时身体还很好,却因为一场轻微感冒,几度垂死,再多的好药好医生都没用,身体逐渐虚弱,眼看着就要随李屾一道去了。”
虽然江葵云做的事大逆不道,但听她这样说,还是有人忍不住心生怜悯。
在场妖族却不为所动,孔云更是嗤笑道:“你怎么不说自己做过些什么事?”
天道虽然可恶,且偏爱人族,对妖族颇多掣肘,但他也得承认,那不是因为任何与私欲相关的东西,而是为了这个世界更好的发展。
虽然上古妖族凋零不存,但当年发生的事仍旧借由传承和后代妖族之口,流传了下来。比如妖族巫族大战,把天给打塌地给打碎了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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