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今日,在天空昏暗压抑,狂风暴雨和巨浪齐齐奏鸣,龙卷风吞噬一切,勾连天地的时候,他才突然发现,他注定追求力量,蕴藏在血脉中的本能就让他追求力量。
孔云不知道他的思绪,还在道:“等会儿你跟在我身边,我变成原型,用爪子拎着你。”
陆星沉:“不用。”
孔云:“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死要什么面子?你们人类又不能飞。”
陆星沉:不,他还真能飞。
孔云打算继续说,陆星沉将手按在他肩膀上,阻止了接下来将要出口的话。
大厅前面,白观主面色惨白地对众人道:“是贫道失察,用来卜算的铜镜被人做了手脚,先前算出来的东西是假的,有人有意将我等诱到此处。”
方道长面色冷肃:“铜镜私密,你随身携带,谁能在上面做手脚?白道友心里应当有怀疑人选?”
白观主闭了闭眼睛,似乎苍老了好几岁:“贫道的确有怀疑的人,我的师妹——江葵云。”
“此人在何处?我们当速速将她捉来,先行问询,看她到底有什么诡计。”说这话的人并不是完全相信了白观主的说法,但事已至此,总要做些什么。
也是他们自恃能够从这自然之威中逃脱,才会将目光先放在抓到设计者上。
白观主叹气:“上船的时候见过她,后来就不知所踪了。”
方道长:“祭天的时候也不在?”
“不在。”白观主苦笑,“我那师妹从来不信天。”
就在众人想着有什么秘法能够找人的时候,陆星沉突然动身出门。
孔云焦急:“都这时候了你往哪里乱跑?”
“有认识的人在船上,我去看看,可能会帮一把。”他说。
他要去找的自然是顾父和顾夫人。
倒不是仍旧念着担忧着根本不在意自己的亲生父母,只是想到江葵云与顾父的关系,打算去看看。如果可以,自然也会施以援手,超出能力之外的话——
就算了吧。
陆星沉本质上不是特别在意自己生命的人,但也绝对不会为无关的人付出生命。
……
暴雨落下后,天色越发昏暗,自天穹刮下的风如同猛兽,而游轮在这猛兽的扑咬中摇摇晃晃。
“砰!”又一座香槟塔倒塌。
宴会厅里的人惊恐又慌乱,拽着侍者急切大声问责的,恐惧地跌在地上的,想要找负责人的,好一出众生百态。
风灌入大厅,又呜呜而过。
顾遐脸色很难看,心情也很糟糕。
这不仅仅是因为现在的处境,还因为他有一种感觉,最近自己一直在别人的算计之中。
从江葵云出现到意外受伤,到事前没有得到任何顾父将顾氏交给他的传闻。
更进一步,外面现在的情况,会不会也是被人算计的?
扶着旁边的柱子稳住身形,顾遐捂住嘴巴使劲咳了好一阵,他的伤还没有完全好。
顾夫人如同一只山洪爆发时,见识到自然之威的兔子,除了瑟瑟发抖,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她忍不住将目光投向自己唯二能够依靠的人,手也下意识攥住了顾遐衣袖:“我、我们、怎么、怎么办?”
“怎么办!我怎么知道怎么办!”顾父心神早已因为恐惧过载,此时忍不住向顾夫人倾倒怒火。
顾夫人一阵瑟缩,更加攥紧了顾遐的袖子,“遐遐,怎么办?”
顾遐皱了皱眉,他不喜欢顾夫人,甚至因为她对哥哥的态度而心生厌恶,但却不能随意放任她自寻死路,这毕竟是哥哥的母亲,而且他还需要这对夫妻活着,以便于让他光明正大斩断亲缘,祛除哥哥心里因这次执行总裁事件或许会有的芥蒂。
想到这里,他将手覆在顾夫人手背,勉强抽出一点心思安慰道:“没什么,妈不要担心,有我呢。”
“你倒是孝顺。”一道讥诮的声音传来。
顾父急急道:“江大师,现在这该怎么办?您有什么办法吗?”
江葵云唇角勾起冰冷弧度:“有倒是有,但我只能送三个人平安离开,我记得你们还有一个儿子在这艘船上,你打算带哪个?”
顾父刚刚被顾遐下脸,想说谁都不带,但顾夫人已经先他一步,急切地道:“带遐遐。”
江葵云语气轻轻:“哦?那你另一个儿子怎么办?”
顾夫人张了张嘴,嗫嚅道:“遐遐身体不好,受不了惊也受不了苦。星沉、星沉不一样。”
顾遐脸色铁青,将袖子从顾夫人手里扯出了。
江葵云赞叹:“你倒是对他好,要是不知道,我会以为他才是你亲儿子呢。”
话落又道:“唔,偏心成这样,真的不是亲儿子?”
顾夫人放弃另一个儿子的时候没有半点犹豫,但此时被戳破,心里仍旧感觉被难堪痛苦充盈。
她是星沉亲生母亲,又欠了星沉二十多年母爱,原本是应该加倍愧疚补偿的。顾夫人也的确因为愧疚试图补偿,但感情的事不是亲生不亲生,又是否心怀愧疚就能决定的。
她怀孩子的时候就很不舒服,备受煎熬,各种症状远比其他女人更严重。生孩子的时候又难产,挣扎了好久才生了出来。她那时候不喜欢自己生下的儿子,还是在后来的时日中,看到顾遐奄奄一息的虚弱模样,才慢慢扭转了心态,甚至因为儿子的脆弱多病,再想起生产之痛也不觉得不高兴,只恨自己当时没有养好点,快点把他生出来,让他身体那样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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