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蜂鸣器发出提示音,黎晰回过神,捏住他的下巴将体温计从他口腔里拿出,眯着眼睛对着灯光看了眼刻度——38.7℃,确实是有一点低烧。
就这么几分钟的功夫,他居然又沉沉地睡着了,黎晰盯着看了一会儿,穿上外套,抓起钱包和钥匙去附近的药店买了几包感冒灵和退烧冲剂。
按理说如果是自己这样的成年人的话,像这种低烧根本不需要吃药,但黎晰怕他半夜发起高烧,只能给他先喝点,实在不行明天再去医院。
黎晰按照说明书的量将冲好的药剂放到床头,心想着自己这哪里是包养小情人儿,简直是花钱给自己找了个祖宗……又摆脸色又不听话还要自己伺候着他吃饭睡觉的……
他这样想着,沉甸甸的心情反而轻松了许多,半晌才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俯下身小声地叫他,一连叫了好几声,对方才又昏昏沉沉地睁开了眼睛。
黎晰见他醒了,把床头柜上的药剂拿在手里递到了他面前,“你发烧了,起来把药喝了再睡。”
梁岁辞盯着他和他手里的褐色感冒冲剂怔了好久,才揉了揉眼睛撑着身子从床上慢慢坐了起来,接过杯子,低声地道了谢。
他拿着杯子,刚冲好的可能还有点儿烫,所以喝得很小口,似乎一点儿也不觉得这样喝很苦。
黎晰站在床边,视线落在他被冷汗浸湿的鬓发上,灯光昏暗中他侧脸朦胧而沉静,穿着一件开襟的浅灰色睡衣,后领口处都被汗水浸得变成了深色。
杯里的药汁喝得一滴不剩,黎晰从他手里接过空杯子,盯着他脑后的头发,思绪凌乱,微微有些出神。
似乎是察觉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梁岁辞转过头要去看他,黎晰却将杯子放下,转身翻身上了床,然后掀开被子背对着他侧着躺了下去。
——
第二天早上六点多,黎晰不知道怎么就突然醒了,他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身边的人。
可原本昨晚离他远远睡在床沿边的人,此时却侧缩着躺在了自己的旁边,像是下意识地靠近温暖源一般。
黎晰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没有明显烫的感觉,也不像昨晚摸上去一片冰凉。
他的呼吸很均匀,脸上甚至因为熟睡而染上了一点浅浅粉红色,黎晰悄无声息地起了床,拿手机打了个电话,洗漱完后又下楼做了点早饭,自己随便吃了点,想了想还是端了一份去了楼上。
他进门的时候却发现对方早已经醒了,似乎是刚洗完澡,正拿着毛巾在擦头发,见到他的时候动作很明显的顿了一下。
黎晰走过去,将手中的托盘放到床头柜上,声音平稳,“今天就不用去医院了,我已经给你们科室的主任请过假了。”
梁岁辞把毛巾放下,看着黎晰道,“可我前几天刚请过一次假了。”
黎晰没明白,却下意识地顺着他的话接下去了,“请过了,那又怎么样?”
“医院有规定的,我这个月的假已经请完了,再多请的话总是不太好。”
黎晰听了他的话倒也不意外,毕竟这人一向工作很拼,可听了他的话仍然觉得好笑,“那么多医生,难道医院少了你一个就开不下去了?”
梁岁辞眉头微皱,“黎晰,你一定要这样说话吗?”
“不然呢,你觉得我应该怎么跟你说话?”黎晰定定地看着他,眉峰锋利凉薄如刀刃,语气却十分的悠然,“在你心中,我是不是还应该像以前那样,哄着你,供着你?”
梁岁辞站在床边,怔了怔才道,“随你怎么想吧,我上班要迟到了。”
“那你去吧。”黎晰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眼底却一片寒霜,警告道,“既然好好跟你说话不听,那就只能试试别的方法了。我看你这么担心,那不如我让你以后都不用上班了,怎么样?”
他的语气甚至算得上温柔,但却让人不由自主地从心底里升起了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意。
梁岁辞清楚他话里的意思,这已经是在威胁了,他默然不语了半晌,而后抬眼看向黎晰涩然问道,“黎晰,你是不是……真的很恨我?”
那尾音甚至有一点颤抖,其中夹杂着太多说不清的情绪,黎晰表情僵了一下,可那只是一瞬,他脸上又重新恢复了冰冷的笑意,开口道,“你觉得如果你是我,会不会恨呢?”
第9章
他的语气很平淡,虽然是反问,却仍然无法掩盖住其中透出来的怨恨,意思也不言而喻。
梁岁辞垂下眼睫,有些干裂的双唇紧紧抿着,慢慢坐在了床边,低下头避开黎晰的目光,轻声道,“我明白了。”
他的脸色实在算不上好看,苍白的几乎找不到一丝血色,只让人看着,就仿佛知道那温度是怎样的冰冷。黎晰有些烦躁的,不知道为什么并不想看到他这副样子,他这样是在难过?或者说自己的态度对他来说其实……也是重要的吗?
黎晰怔了一会儿,又听他问道,“我过几天想回家一趟。”
他顿了顿,随后又补充道,“大概一个星期左右。”
小心翼翼的,似乎是生怕自己不同意一般。黎晰心中生出一些莫名的情绪,他这样,好像显得自己对他格外霸道不讲理一样。
“回啊……不过你别想耍什么花招,除非你真的不想要这份工作了……”黎晰下意识还想说些难听的话再刺他几句,可话到嘴边居然没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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