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诧异地看向许逸濯睁开眼。
那是一双灰色的眼睛,毫无感情,好似玻璃珠一般,就像是一具傀儡的眼睛。
脑海里直接闪过前不久看过的毒/药资料——傀儡丹。此丹以南疆一种蛊毒炼制,服食后迅速在人体内重新孕育成蛊虫,半个时辰不到,蛊虫便会破茧而出进入大脑,眼球也会至此变成灰色。一经入脑后,服毒者便会神智全失,依从所听到的第一道命令,至死方休。
当匕首刺入心口的那一刻,聂池已经用手握住了刀刃,抵力制止,顿时血流如注。
许逸濯似乎不将他杀死誓不罢休似的,以巨大的力气再次推进匕首。
此时此刻,凑得近了,聂池除了拥抱这人带来的手感的不同,也发现了此人的脸部的诡异之处,此人脸部的边缘竟有微微脱落的痕迹。
聂池喃喃自语道:“好个席垣……我竟然又做了多此一举的事吗?”
苦涩的话音还未落下,身随心动,聂池的一剑已经挑开了面前之人的人/皮面具,接着,剑光一闪,露出真容的男人一颗脑袋已经离开了身体,咕噜噜地滚到了地牢的角落。
席垣这个骗子!
火冒三丈的聂池将拿出仅剩的一颗万能解药,手足无措地塞入口中,一口吞下后,感觉到剧毒带来的痛苦和心口的伤势被迅速治愈。
如果他以这种神药在江湖行走,大概就是这个世界最大的系统错误。
可惜……
他将手伸入衣襟里面,摸了摸自己的完好如初的胸口,呼出一口气。
一阵后怕由心而起,要不是因为他有这颗系统送他的作弊神器,大概真的命丧黄泉。
聂池站起身,抹掉额头的虚汗。
如今只有钱恒知道许逸濯在哪里了。
当聂池来到距离洞外最近的第一道机关时,发现席垣的尸体竟然平白无故的消失了。
眉头轻皱,意识到自己又一次被席垣骗了。
这人心险恶的江湖,实在可恶。
找了一处隐蔽的角落,重新换回顾纵英的姿态,急急赶往钱恒的院子。
照理说,从他给钱恒下药为之还未过去一个时辰,他应该还躺在床上才是。
然而当顾纵英进入房内,看向钱恒的床时,却是空无一人。
他呆愣愣地站在房内,神思恍惚。
一个大活人不可能活生生消失,更何况还是青面獠牙钱恒。除非是钱恒自己解开了情毒,离开了这里。可要是钱恒可以解开情毒,当时为什么不解毒,连他后来竹条刺在了他的肩头也没有任何行动?
亦或者,钱恒其实在他下手之时,就已经解开了情毒……只是在看顾纵英的面上会不会才没有杀了他?
如若真是这样,钱恒也赌得太大了。
他为何能确信顾纵英真的会下不了手?
他要是处在聂池的位置上绝对会抓住这个机会要了钱恒的命,绝不会因为那双眼睛而心软,也不会因为处于顾纵英的身份而手软,更不会在最后一瞬间放弃交易,只因他对自己的能力有着绝对自信,最终还是决定由自己亲手救出许逸濯……
一切皆在一念之间。
如若他真的出手,这人的脑袋已然不再。
心乱如麻的顾纵英怔怔地转身,重新打开房门。
皓月当空,盈盈月色下,散发着幽蓝荧光的花圃中间的小路上,衣冠胜雪的剑客身姿挺拔地站在前方,看上去依旧风流潇洒、气度不凡,他的腰带上挂着一个葫芦,长剑跨在腰间,一手放在的剑鞘上,整个人看上去有些压抑,不像平时的许逸濯。
顾纵英张了张口,一时竟发不出声音。随后,便听许逸濯唤他:“阿英。”
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让他的心都跟着停止了跳动。
片刻后,泪水莫名其妙地从眼眶里流出来。
此时此刻,他忽然意识到——许逸濯对他而言真的很重要,非比寻常的重要。
顾纵英一个箭步,跑到许逸濯面前,一把环抱住他的腰,靠在这人怀里,沉默半晌后,埋怨道:“大哥,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啊。”
他的语气里有着质问,更有着失而复得的忧喜。
许逸濯却是一言不发,连拥抱也没有给他。
顾纵英觉得这人身上真冷,仿佛也冷到了自己心里。
更有种自己但凡说错了什么,许逸濯就会出手的错觉。
所以他委屈地抬起头,哭丧着脸道:“我好像做错了事……”
许逸濯深邃的眼眸凝视他,神采依旧,却有别于先前的多情,只是轻声问道:“怎么了?”
顾纵英脱口而出道:“摧魂门的护法席垣派了一个人假扮大哥,说大哥被师父和他下了毒/药,还被各种虐待,以此来威胁我,我信以为真,他就给了我一种毒/药,说是只要师父死了,你就会得救……”
许逸濯似乎对他的说法有些意外,大概是没想到自己离开了几天就发生了这么多事。
“……师父?”
“在大哥离开的这段时间,我拜青面獠牙为师了。”顾纵英叹了一口气。
随后,感觉到许逸濯冰凉的手指抹掉他脸上残余的泪水,等擦完之后,许逸濯要收回手,却被顾纵英一把握住他的手。
秋季开始天凉,他下意识地吹了口热气,感觉到许逸濯的手一颤,没有多想,接着说道:“我刚才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再去师父的房间找他,他就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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