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一直很介怀自己的本体,只不过从不言及。
谁不想生而为尊,生而为贵?
只要它吃了眼前这个修士,曾经所有忍受的轻视都能够被弥补回来,屈氓心想。
眼瞧着江津摇摇欲坠,要被赤蟒吸入口中,死生之际,江津的胸前忽然喷出一片熊熊的黑色焰火,汹涌向前燃去。
是煙魂焰,被寒烨吸收的那株焰种。
黑色的焰火中,又参杂着弹跳闪烁的蓝色电击,下一息,那小小的电击便随着焰火铺开,成了雷霆万钧,轰隆不止。
这突如其来焰火和雷霆,其间蕴含的仙力磅礴浑厚,意味着施展道术之人,仙根已成。
不像江津,只是半仙根。
屈氓当即意识到危险,欲调头躲闪——这股仙力若是进了它的腹腔当中,不是它一介凡兽可以消化的。
只是,方才它为了畅快吞下江津,使尽了浑身气力,追求疾速,如今突然间要调转,却也不易。
屈氓闭了大嘴,蛇头偏向一侧,头部勉强躲开了那团火焰与雷霆交织的暴击。
尾大难调,它的躯干却不能像头部那般灵活,来不及躲开。
“嘭!”黑色焰火击中赤蟒颈脖之处,一大片的鳞甲湮灭成灰,扬尘飘落,赤红的身躯焦黑了一大块。
随即,雷电在赤蟒的身躯上交织穿梭,像是蓝色的电网缠住了赤蟒。
赤蟒巨大的身躯抽搐翻滚,撞击在榕树上,周遭一片狼藉。
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江津,面对如此逆转的局面,亦是万分诧异。
这火焰,这雷霆,他自然是熟悉的,除了寒烨那个家伙,还能是谁人?
可他的功法怎么会从自己胸口突然迸发出来呢?
此时,江津胸前的衣物被烧破了一大块,“哐当——”一面方形的铜镜掉落。
是那对幻镜里的凤镜。
江津险些忘了自己怀里一直揣着这玩意——他平日里经常掏出来当普通小镜子使,反倒忘了它真正的用途。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逃!”镜子中传出寒烨的声音。
“哦哦!”江津顿醒,连忙捡起地上的凤镜,镜子里头,映出的果真是寒烨的头像。
寒烨脸色有些苍白,紧皱着眉头,又急道:“我的修为尚浅,只能伤它一时,伤不到它的根本,在它恢复前,赶紧逃。”
虽只匆匆看了一眼,江津还是觉得有些奇怪,那镜子里头的人,是寒烨,却又不像寒烨。
说不清楚哪里不像。
江津来不及思考寒烨是如何做到在镜子里施展功法的,正如寒烨所言,屈氓未伤及根本,很快就会复原,要抓紧时间逃生才是。
想要真正杀死屈氓,非取它腹中妖丹不可。
赤蟒仍在挣扎翻滚,实在是身躯太大,连巨型古榕树都被它甩断了好几处大分枝。
没有人注意到的是,方才江津被蛇尾击中,喷在赤蟒身上的那口鲜血,此时正由鳞甲间的缝隙,渗入到赤蟒肤下的血脉中。
下一刻,渗入的些许血液,通过赤蟒的血脉、经脉,在它的体内疯狂游走,十分霸道。
屈氓仰头惨叫,此时,它只觉体内好似有一群蚂蚁在啃噬它的血肉,那是一种蚀骨的痛。
不仅它的血肉,它的修为也在被啃噬,大把大把的灵力直接抽离它的兽脉。
越发挣扎得厉害。
很快,江津的血液游走到了屈氓的兽脉当中,兽脉的尽头便是妖丹。
几乎是只用了一息的时间,屈氓的妖丹破裂,兽脉也随之收缩,灵力干枯。
临死之际,屈氓终于看到真相,只见江津的身后隐隐盘着一条青龙虚影。
青龙虚影只是睥睨着它,甚至都不曾正视它一眼。
屈氓绝望了,也认命了,原本心底的不甘心也变成自嘲自讽,喃喃道:“我就是个……笑话,你居然……是……青龙血脉……”
这意味着,从一开始,屈氓想要吞食江津就是不可能成功的事。
蛇怎可能与龙斗?
只不过它一开始没有触发这种强势的血脉压制,一旦触发,它注定是被吞噬的那个。
可惜,它最后的遗言,声音太微弱太含糊了,江津并没有听清楚。
“嘭!”赤蟒巨大的身躯倒地,最后痉挛地抽动几下,再无动静。
那双澄黄的双眼,瞳孔只有一个小黑点,一直没有闭上。
江津此时正抱着昏迷的青粦姑姑的本体,一瘸一拐地返回竹屋。等他安置好青粦姑姑,从竹门往外观察,却见那条赤蟒已然没了任何动静,长长的蛇身像是打了好几个结的绳索一样,瘫在地上。
江津害怕有诈,可又发现,那条蛇身上连灵力的波动都没有了。
“就这么死了?”江津诧异。
他结了一个小道法,探了探赤蟒的魂力,发现依旧没有波动。
“滋——”一股血水从赤蟒被烧烂的伤口处流出,滩成一片,而后,赤蟒的身躯肉眼可见地干瘪下去,只剩外头那层鳞甲。
死得不能再死了。
江津取出铜镜,对着里头的寒烨兴奋道:“寒烨,你果真了不起,竟一个人轻易把一条洞虚境的恶蟒击杀了。”
“我击杀了那条恶蟒?”显然寒烨也不甚相信。
他很清楚自己有多少斤两,就方才那一击,虽用的是仙力,但绝无可能击杀屈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