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述先是开了个玩笑:“我自认是个单身,一个单身的男人,不管是去追求别人还是被人追求,都谈不上是变心。”
原屹很艰难地吞咽了一下:“所以,你有了更好的对象?”
“如果...我说‘是’呢?”
虽然这是最不愿意听到的答案,但原屹低头思忖了一下,道:“你还爱我吗?一点点也算。”
“再相爱的人,也有可能不合适在一起。”程述诚实回答。
一阵失重感自原屹心里深处扩散开来:“是我做的不够好。”
你看,就算得到答案,作弊过,重来一次,依然没有考的一个好分数。
“我们从没有经历过正常的情侣从相识相知到相爱的过程,就已经关系乱得一塌糊涂。我需要去衡量留在你身边究竟是快乐居多还是烦恼居多,像现在这样二十四小时在你身边的日子,会让我认不清现状。”
任何人的身边,一定都发生过这样的场景--陷入恋爱困境的人哭着喊着说,恋人怎么怎么不好,这段感情怎么怎么难受,但是一旦有人劝分,他们就会挂着泪水,扭扭妮妮地说,可是我爱他呀。
这是人之常情,但这已经不是程述的恋爱之道了。
张越辛给了他衡量爱情值不值得最好的一个标准:留在这个人身边,和离开这个人,究竟哪一种会让你笑比哭多?
原屹明白,这是程述愿意给他机会,再次抱住了程述:“好,我重新追你。咱们重新谈一次初恋。”
二人驱车来到医院楼下时是八点半。
医院从清晨开始就很忙碌了。
程述敲着江起浮的病房门,半天没人开,他拉了拉,门锁得很紧。
“起浮?起浮?”程述心里没来由地一阵慌张,眼皮更是跳得快,一抽一抽的,可是门里头安安静静的,一点儿不像有人在。
照理说,江起浮现在应该待在医院里等着做手术,不该到处乱跑的。
程述拍门的动作更加急躁:“怎么回事?今天做手术的日子,他不在么?去哪儿了?”
“你别急,我去问一下值班护士,说不定是去检查了。再不然去查一下监控!”原屹说着就冲去了值班台。
程述有些不安地搓着自己的手。
今天这日子,该死的今天这日子!
江起浮...你可别犯傻!
-------
对于所有参加温唐两家婚礼的人来说,真真是看了一出大戏。
温家大律师是个不折不扣的同性恋,床伴多到来婚礼现场捣乱也就罢了,甚至新娘都跑了。
不止如此,LED大屏幕上还把温父年轻时候骗的桃花债一桩桩一条条实锤展示得干干净净,一看就是花了功夫搜罗的,看得宾客们啧啧称奇。
最后?温父气得进了医院,宾客也散了。
面对着空空荡荡的婚礼现场,温之存觉得自己很奇怪。这明明是他梦寐以求的场景,为什么,他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他仿佛觉得无形之中有一把大刀,在斩落着自己与另一件东西之间的牵绊。太过压抑,他喝了一大口酒,用酒精的刺激让自己有活着的鲜明感。
有人从门口,一步一步走进来,逆着光,仿佛镀了一层金边。
温之存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名字,并且不自觉念了出来:“江起浮!”可是他抬起头来,看着那既陌生又熟悉的脸庞,喉咙哑了哑。
他问:“...妈,你为什么不来?”
来的这个人,是他前段时间才刚刚找回来的母亲。
按照温之存原本的计划,在这场闹剧的压轴节目,是留给母亲去痛斥这个无耻之徒的行径。让他的道貌盎然彻底粉碎,让他的衣冠楚楚被统统扒下。
可是就在婚礼开始之前,母亲发短信来说,她不来了。
女人怜爱地摸了摸温之存的头,这是她的孩子,唯一的孩子。多少年了,要不是温之存自己站到她面前,她一定是认也认不出来的。
她的声音听起来经历岁月淘洗,沉稳而有力:“之存,现在,你觉得开心吗?”
“妈...我为你不值。这是他应受的!”
“之存,你开心了吗?”
温之存木木地看着他的母亲。
女人叹气:“妈要是再年轻十年,估计会骂。可是,我骂了他一顿,赔不回来什么,也还让自己跟他纠缠不清的。我离开他这么多年,用了这么久才让自己的世界没有他的影响,怎么可以再重蹈覆辙呢?”
温之存慢慢垂下眼眸:“我以为...妈会开心。”
“之存,妈看你这样,心就很痛。你想也不想,就能用自己的婚礼开这样的报复,可见你是有多不相信感情。”
“因为我记住妈说的话,不要爱别人,爱自己就够了,”一向被赞为精英的男人难得露出了孩子气的一面,像是个跟母亲讨夸奖的孩子,笑得让人心疼,急于让母亲承认自己做的是对的,“妈!你看,我听你的话了!所以我才能再找到你,你就又回来了!我做的对吗?”
第七十九章 没了(下)
--你知道现在的温之存像什么吗?像一个被泥石陶土封印住的灵魂体,厚厚的一层壳裹在外面,他以为外面是风霜刀剑严相逼,他不愿出来,就继续给自己裹土。
--特别是,当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桎梏在一点点脱落瓦解。他拼命伸手给自己盖回去,遮住那些细小的裂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