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他上辈子认识。
这世界果真是小。
丁冷秋三十出头的年纪, 天生一副正义凛然的神色, 五官极正, 眉毛尤其浓, 行走间似乎每一步都有尺规度量, 挺直而板正。
这人和懒懒散散的谭苏放在一块, 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哟,春秋老怪, 你可终于来了。”这不, 谭苏一开口, 就直接怼着他去了。
丁冷秋神色未变,看都不看谭苏一眼,只伸出手,分别和蒋云言末握握手,十分简单的介绍了一声自己:“我叫丁冷秋,你好。”
举手投足间,军人的飒爽之气扑面而来。
言末也板着一张脸,回了差不多的话,蒋云却显得有些慌, 他先是把濡湿的掌心在裤腿上蹭了一下,才迟疑的举起手,握住对方:“你好,我叫蒋云,你……”
他话才启口,又迅速的收了回去。
言末奇怪的看着蒋云。
蒋云却一直盯着丁冷秋看。
就连谭苏都发现了蒋云的古怪,笑了一句:“小美人,你该不会是对我们春秋老怪一见钟情了吧?这位可是个吃骨头不吐皮的家伙,当心他真把你给吞了!”
言末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头。
蒋云忙摇头:“不是不是,我是觉得……这位有些眼熟。”
丁冷秋只疑惑的看了一眼蒋云,摇摇头:“我没什么印象。”
上辈子,这位可是蒋云的救命恩人。
他那时候刚被逐出了蒋家,身上虽然还有点钱,但是因为刚被冤枉,气性极大,莽撞的在马路上横冲直撞,差点被一辆车的车轮子卷进去。
蒋云惊魂未定,就被车主从车轮子底下直接拽出来,确定他连皮都没被蹭到以后,车主二话不说就狠狠揍了这小子一顿,把他揍得鼻青脸肿,车主才冷着脸问是怎么回事。
揍人的正是丁冷秋。
蒋云那时也只是个被吓破胆的小孩子,抽抽噎噎的哭了一通,然后颠三倒四的把自己的遭遇给说了。
丁冷秋依然冷着脸,拎着他坐在了马路牙子上。
“这点事情有什么大不了的,”他说,“你要是不甘心,就直接打回去,现在打不赢,就以后练强了再打。”
蒋云其实也是个打惯了架的,可还是对这人刚才的凶神恶煞心有余悸。
丁冷秋下手是真狠,可对力道的掌握也是真精确,那感觉就像是全身上下,每一处皮肉都被狠狠揪了一把,偏偏没有一个地方真正伤筋动骨。
蒋云是从来不服人的,面对这种狠人,也不由自主认了怂。
更何况,他刚才是真差点害了对方。
丁冷秋看他这样子,从车上拿了包伤药丢给他,然后准备开车离开。
临走的时候,他突然丢下一句:“你要现在死了,才是真如了那帮人的意。”
然后,丁冷秋油门一踩,扬长而去。
蒋云站在路边上发呆。
丁冷秋没看错,他刚才是真的起过寻死的念头。
蒋云是野草一样长大的孩子,原本拥有最旺盛的求生欲,但是即便是强韧如他,也很难接受好不容易拥有了亲人,却被陷害,然后被扔垃圾一样的抛弃掉。
这感觉,就像是从天堂落到了地狱。
更何况,他还只是一个刚成年的孩子。
“我要是死了,就如了那帮家伙的意了!”蒋云咬着牙,重重的重复着这句话。
然后,他就用尽全力,就像一颗被踩踏得歪在地上的野草,拼了命的吸取阳光雨露,然后又直挺挺的立了回来,而且还更高更强健。
所以,蒋云一直就把当年揍他的那个司机,看做自己的救命恩人。
虽然他一直都不知道恩人的名字,被揍疼的感觉也特别记忆犹新。
再见到丁冷秋,虽然这辈子不会再发生相同的事了,蒋云还是忍不住直盯着恩人看。
毕竟这种感觉还挺奇妙的,原本是摸都摸不到的恩人,现在却变成了能够平起平坐的朋友。
蒋云忍不住偷笑。
言末一直盯着蒋云看,看他始终盯着丁冷秋却望也不望自己,言末挪了挪身子,不太高兴。
又看他偷笑,言末的脸忍不住耷拉下来,越发不爽了。
谭苏则看戏一样看着这边,过了好一会,他突然说:“诶春秋老怪,你的婚礼定在什么时候?”
丁冷秋本来正专心吃菜,听到谭苏的问话,抬起头奇怪的说:“不是早就告诉你了,明年春天,小夏今年底才能回国。”
言末的脸上显出一丝高兴的神色,又去看蒋云。
蒋云听到这消息,却也马上高兴起来,很积极的说:“恭喜恭喜!到时候一定也要给我一张请帖!”
言末也马上跟着说:“也一定要请我,到时候送你们一份大礼。”
丁冷秋只直愣愣的说:“欢迎,不过大礼就不用了,现在公职人员都忌讳这个。”
蒋云又问:“你是做什么职务的?”
丁冷秋看了他一眼:“保密。”
谭苏只是嘴毒,丁冷秋噎人却是最厉害的,这人是当兵出身,最烦跟人啰里八嗦,说话就像轰隆隆的坦克,直挺挺的就压了过来。
温大少本来都准备过来打圆场了,没想到蒋云却一点不介意,高高兴兴的点点头:“理解理解,你真的很厉害。”
也不知道他脑补了些什么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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