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蚊子不知何时嗡嗡的飞了进来,在陈宇直脚边盘旋着,正伺机饱餐一顿。
农村蚊子都毒,陈宇直一看它那黑白纹的身体,吓得哗啦一下站起身,结果头磕到洗手池边缘,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他捂着头痛得半天都没起来,而那只手也像是受到惊吓一般,悄然消失。
十分钟后,陈宇直带着一身水汽走了出来,头发还湿漉漉的滴着水,而柳康言则用纸巾擦拭着床头柜上的灰尘,蹲在地上小小的一团,瘦弱的紧。
算起来他应该有二十四岁了,看着却还是十七八岁的模样,有些营养不良。
陈宇直原本觉得来这里就是个莫大的错误,但仔细想了想,好像也没那么糟糕。
手机依旧没信号,永远都是缓冲状态,电视机放了许久,受潮的情况略有好转,只是偶尔会冒出一片雪花。
陈宇直原本想登录QQ看能不能找到以前的班群,这下也不行了,恰好柳康言洗完澡从浴室出来,他随意问了句,
“哎,你有我们以前的毕业照吗?”
柳康言闻言一怔,看了他一眼,
“你要这个干什么?”
陈宇直自从醒来开始,过去的二十几年人生全部是白纸一张,问这个也没别的想法,就是纯粹想了解一下,
“你知道的,我以前什么事都不记得了,今天见李壮他们也是一点映像都没有,想回忆回忆。”
“哦,是这样啊……”
柳康言若有所思,掏出手机翻了翻,然后递到他面前,
“毕业照我没存,这是以前高二参加运动会的时候拍的。”
光英高中九班是著名的差班,共四十五名学生,个个都是刺头,陈宇直李壮等人站在第一排,勾肩搭背嬉皮笑脸,看起来很是叛逆。
跟以前好像没什么变化,陈宇直看了一圈,却没找到柳康言的影子,不由得疑惑的问道,
“哎,怎么没看见你呢?”
柳康言沉默着伸手点了点最后一排的角落,尴尬的笑了笑,
“我在这里,可能当时镜头晃了,脸没拍好。”
他指的位置在照片边缘,那里站着一名个子矮小的男生,整个人都埋入了阴影中,脸都看不清。
个子这么矮,却偏偏被挤到了最后一排。
陈宇直张了张嘴,似乎想问些什么,柳康言却转移了话题,
“你饿不饿啊?要不我给你做点吃的?”
陈宇直心想这孩子可能受欺负惯了,所以才这么隐忍这么懂事,
“不饿,都这个点了,随便找点零食吃就行。”
他说着下床往行李箱里翻了翻,翻出一条从国外带来的巧克力递过去,
“喏,吃完了记得去刷牙。”
“……谢谢。”
柳康言接过巧克力,却并不吃,只是捏在手心里,陈宇直躺着也睡不着,没话找话,
“你现在做什么工作啊?”
柳康言垂着眼,密密的睫毛在下眼睑打出一片阴影,抿唇局促的笑了笑,
“高中就辍学了,没学历,给人家搬砖。”
陈宇直不信,
“就你这细胳膊细腿的,还给人搬砖?”
“我初中就开始在外面打工了,有什么不可能的。”
“……”
陈宇直没说话了,感觉自己好像把天给聊死了,干脆下床关灯。
“睡吧,时间不早了。”
黑夜里响起了一声浅浅的应答,
“嗯……”
翌日一早,陈宇直不是自然醒的,而是被吵醒的,这里的房门不隔音,因此外间的吵闹声便愈发清晰。
“你还说不是你偷的?!你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些年你做的什么工作,你就是个扒手!”
“我去你奶奶个腿!没证据你凭什么说我偷你钱!谁不知道你赌博赌的倾家荡产,你有钱让我偷吗?!”
二楼的走廊上,季龙揪着李壮的领子就要打他,拳头高高扬起,手臂上的青龙愈发显得杀气腾腾,万涛则在一旁劝架,拉了这个扯不住那个,急得满头大汗,偏偏李壮还在一旁火上浇油。
李壮:“我去你奶奶个腿儿!”
季龙:“老子一拳打死你!”
两个人对骂声嘶力竭,陈宇直和柳康言都被惊醒了,匆匆穿好衣服跑出来查看情况,却见李壮躲在万涛身后破口大骂,而季龙则怒气冲冲的扬拳要打他。
万涛已经拦不住了,只恨不得一嘴巴子抽上李壮的嘴,眼见他们二人出来,见了救星一般激动大喊道,
“快把他们俩分开!我拉不住了!”
陈宇直和柳康言赶紧上前把季龙拉开,
“出了什么事?都是同学,有话好好说!”
季龙闻言呸了一声,指着躲在万涛身后的李壮道,
“好好说个屁!他个瘪犊子昨天跟我一起打牌偷了我的钱!整整三千块!”
“谁偷你的钱了?!”
李壮躲在万涛身后,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他本就瘦得成了竹竿,如今便更显刻薄,
“少讹人了,你那破钱包能翻出来一百都不错了,哪来的三千让我偷。”
这几个人高中毕业之后就分道扬镳了,所走的路也不同,李壮手脚不干净,找了工作最后都被人家赶了出来,最后靠偷窃为生,季龙好赌,混了黑社会,输的倾家荡产欠一屁股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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