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先生,你洗完澡了?”
秦慕白靠在门上,一滴热汗落到眉心,火没解完,又被撩出了一簇新焰。孟雪回偏偏不识相,挑了这个节骨眼要出声,喊了没人应,坐起来抓了外套胡乱穿上,动身去敲门。
“秦先生?”孟雪回伸手推门没推得开,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正犹豫着要不要破门进去,看看秦慕白到底是不是泡澡泡晕过去了,浴室的大门忽然吱呀一开,刹那间,他被一只有力的手攥住了细腕,脚下的步子乱了。
秦慕白把他反身压在墙上,黑眸深沉,薄唇紧抿,蒸腾起来的水汽恰到好处地掩饰了脸上那层疏淡红晕。
孟雪回不明就里地团在他的手掌之下,慌乱一动,硌上大腿的滚烫触感让他愣在了原地。身为“本家”不可能不知道这是什么反应,他只不知道源头出在自己身上。
孟雪回僵着脖子咽了咽口水,眼下秦慕白“躁”起来的这副情景,在自己洗澡的时候很是常见。他贸然撞破人家的好兴致,一瞬间就把心里的那点子猫腻,给尴尬到了脸上。
秦慕白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他一眼,看这样子就知道孟雪回在胡思乱想,并且还是擦不到对应点上去的那种想。
孟雪回瞄到他的深邃目光,莫名紧张了起来,脚下一打滑,硌人玩意儿不轻不重地蹭了他一下,秦慕白小腹一紧,呼吸有些急促。
孟雪回察觉到,右边那只扣住腰的手越收越紧,不自在地往旁边退了一步,秦慕白目光一滞,心中叹道,还是太突然了。
一滴水珠从天花板上掉下来,落到孟雪回的肩膀上瞬间滑了下去,秦慕白的右手慢慢离开他的腰际。这种半强迫式的示好,并非他本意,因为尊重孟雪回,他选择及时打住念头。
一时之间,周遭的空气静得出奇,这两人在仓促之中各有所想,事到临头却是统一沉默了起来。
“浴室里面不透气,太闷了,孟老师能不能……帮我到楼下要一壶凉茶上来缓一缓。”秦慕白思索片刻,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
饶是话说得这般没逻辑,挡不住孟雪回真的信了他的邪,傻包子嘴上响亮地“嗳”了一声,脚步殷殷地溜出去套裤子了。
秦慕白呆在原地,忽然福至心灵,大叹从情难自禁到把持有度,中间只隔了一位二愣子的距离。他这番话说出去,除了孟雪回还真就骗不着其他人。
秦慕白想着想着忍不住笑出了声,顺手拿起洗漱台上浸了凉水的冷毛巾擦了把脸,屏退了惹躁的热意后,走到花洒下面冲澡去了。
龙凤洗浴的木质地板有了年头,脚踩上去吱吱呀呀的响,恍恍惚惚的,像是在清唱一首老情歌。孟雪回一路拎着大茶壶走上来,跟踏节拍似的一步一个短调。推门进屋的时候,秦慕白已经坐在床边等他了。
秦慕白冲完澡后光顾着穿衣服,擦头的毛巾搁在桌上还没来得及动。孟雪回走到跟前的时候,他顶着一头湿漉漉的黑发,连睫毛根上都带着水珠。凉茶递到手边,秦慕白气定神闲地俯身去拿,宽敞的领口松下来,掩在常服下的纤秀锁骨若隐若现。
孟雪回匆匆掠过一眼,垂下浓睫不再偷看,他知道秦慕白这副身板不是花架子,锁骨之下是不一样的风光,袒露出来足以叫人艳羡。
他窥秦慕白,秦慕白也窥他,孟雪回的皮肤很白,看起来像是一截脆藕,秦慕白揉搓着指腹残留的细腻触感,觉得眼前的“孟氏脆藕”,尝起来定然如同奶皮子一样香软,是可口下饭的。
孟雪回余光瞥到秦慕白正转过脸来细瞧,忍不住低下头暗暗懊恼自己没有读心术,因为他总是猜不透秦先生的心思。
“下午在医院的时候就吃了那么点东西,一会儿回家的路上要不要再去买几样?”秦慕白用毛巾擦了擦湿头发,两扇睫毛垂下来,各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孟雪回脑子里想了想,冲他摇了摇头,“明天还要到剧组去呢,今晚早点回家睡。”
“好,回家睡。”秦慕白倏然抬眼,不留痕迹地拆开他的话,勾走了最末三个字,灵巧琢磨在唇齿之间,当中语气相当耐人寻味。
孟雪回听着这话不大对,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妥当,人坐板凳上挠了挠额角,开口只有一声“哎”。秦慕白话中深意点到即止,从从容容地由着他冒傻气,手里加了把劲儿,等头发擦了有六分干后,把换下来的衣服一打包,领着孟雪回下楼退房。
到了这个时间点,天边已经浮现出白月牙的轮廓,路上的行人空着肚子走走停停,谁都没有留意到,走在鸭舌帽青年旁边的那位便服先生,就是大荧幕上西装革履的秦姓影帝。
秦慕白在庆幸之余,心中也存了两分纳闷,往常他低调出行的时候,十有六回总能碰到影迷上前拦路,今天公然在大庭广众之下露出真容,反倒一路安稳,实在叫人难猜。
傍晚洗完澡后,他身上穿的是孟雪回的旧衣服,款式简单,做工结实,寻常小商店里就能买到。不似高级裁缝精细定制的成品那般华贵于实,偏讲面子功夫,一旦上了身,于束手束脚的同时,还要兼顾往领子上洒法国玫瑰露的讲究做派。
孟雪回迎着晚风,抬手拂了一把松软的额发,偷偷往秦慕白的方向瞄了一眼,感觉很新奇。
自打见到秦慕白的第一天起,他就知道这是个漂亮人,而此时此刻与之并肩同行,孟雪回方才意识到,秦慕白的漂亮是渐渐在眼前真实了起来,不是想象中的那种遥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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