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挥手让人退下,觉得有些好笑,打消掉自己心中的那股荒谬的想法。
她怎么能听凭这种毫无根据的传言?泽无是怎样的人,她与他相处相守了十多年,还能不清楚吗?
黎苒摇了摇头,将之抛于脑后,开始思考怎样才能将父亲与弟弟带出宫。
大不了,不要这荣华富贵!
不要这功名加身!
不要这前程似锦!
只要他们平安,无论用什么换取,都可以!
正在她思索间,一只黑猫从房檐之上轻巧地跳了下来,它抬起头来,毛绒可爱的脸颊上,那道伤痕尤其明显。
“小煤球?”
突然见到这熟悉的身形,她有些哑然,下意识地想要上前抱住他,却被秉华伸出的手臂拦在身后。
黎苒怔住,回过神来,看着与她相隔不过几步距离的猫咪,突然想起它应该还在异域才对,顿时浑身的汗毛都紧张的竖立起来。
“不……你不是。”
她退后了几步,面色煞白,不可置信地摇着头,“小煤球此刻应该在千里之外的异域才对!”
想起在异域时,那黑猫诡异出现的情形,以及出现的时机,她的神色更加惶然,“不……难不成……”
那黑猫并不顾及她的想法,优雅地迈着步子上前了一段距离,黑雾弥漫,在她身前显现出一个让她难以轻易忘却的人影。
“洛仲!”
她吸了口气,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
他之前在雪地之中,差点轻而易举地取走她性命的事情,尤历历在目!
“从头到尾,都是你?”
她忍住心中回想起的窒息的感觉,嘴唇泛着青紫,难过又难堪地质问他。
让她付出真感情,又让她明白真相的残酷!这个人,恶劣地从头到尾都在耍她!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设计我!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洛仲看着她的狼狈,弯起了嘴角,邪气丛生,“你取悦了我。”
他轻描淡写地刺激着她,看着她悲痛的神色,心中生出一阵愉悦,同时,也有一股奇妙的感觉盘旋在他心底,伤害着黎苒的同时,好像让他心底,也越发沉重起来。
虽说如此,他的灰色眸子仅仅只是晦涩地看着她,驾轻就熟地凉薄地嘲讽着,“你这番模样,可真是让人心生欢喜。”
秉华无法忍耐这人毫无底线地嘲讽着黎苒,他取下佩剑,风驰电掣间,锋利的长剑砍到了洛仲的额上,仅仅相隔一指的距离,他却被周身突然浮现的金色符文困住,无法再近一丁点距离。
细看之下,还能发现,他身上黑色长袍之上的符文暗淡了不少。
那样快的速度冲刺过来,洛仲根本就无法逃脱,他不过是一介凡人,再怎么逆天也不可能逃过神的制裁!如若不是这莫名浮现对他的禁制,他恐怕已经是剑下亡魂了。
洛仲的瞳孔扩大,一动不动地站着,轻轻擦拭掉嘴角溢出的血迹,看着面前跃至半空中定住的,正恶狠狠盯着他的男人,邪肆的目光更加阴冷。
“真是没想到,你身边还有如此厉害的人物。”
洛仲虽不明白是什么拦截住了他,却没有一丝犹豫,打算趁他病要他命,狠戾地迎着他的天灵盖使出了全力击去。
秉华用力一翻,侧身躲过了,站回到黎苒身前。
“秉华!”
黎苒后怕地喊了一声,靠近他紧张的上下看着,就怕他身上出现伤痕。见着没有受伤,这才松了口气。
她看着他,有些明白当日秉华告知她无法左右她命运前进,只能护她一些琐碎之事的原因了。不是不愿,而是不能。
他神秘的能力以及来历,无一不然她感到不安。
洛仲站在对面看着两人,灰色的瞳孔中倒映着他们的身形,不知在想些什么。突然侧耳听到了渐渐靠近的声音,这才回眸凝视了黎苒一眼,化为一缕黑烟绕空盘旋了一圈消失不见了。
秉华本欲想上前去追的,但是一队人马迅速靠近,他挡在黎苒身前,盯着来人面有不虞。
“黎家小姐,请听谕旨。”
那队人马之中走出一位衣物饰品更加华丽的太监,他并不去看对他怒目相向的秉华,脸上的神色稍显麻木,尖细的声音一字一句说着,“皇上垂怜您在边疆饱受战火之苦,为慰劳您的功劳,特意请您御前赴宴。还请您洗漱一番,即刻去吧。”
“……”
功劳?战败城亡,何来功劳?
恐怕是,要出手了吧。
她手无缚鸡之力,身无武器傍身,如何能够避过这鸿门宴?
而这,恐怕也是秉华不能帮她度过的劫难。
在这一刻,黎苒心中对秉华见死不救的芥蒂完全消散,她看着他,不忍心让他为难,“秉华,你在府中等我吧。”
“不行!我要陪你去。”
“你去了,也没有用!不是吗?”
“.…..”
见他沉默下来,黎苒心有不忍,却不再多言,转身进府,好生梳妆打扮了一番。
看着镜子之中那个明眸皓齿、靡颜腻理的少女,身着华丽精贵的衣裳,轻点粉黛就出落得如此耀眼夺目,轻轻垂下了睫毛,拿过一旁的口脂,轻点,赤红色的颜色变沾上了粉嫩的唇瓣,让她此刻妩媚似妖。
“……苒儿。”
秉华见听见声响,见她出门,抬眼望去忍不住怔然,他从未见过如此娇媚美艳的黎苒,一时之间难以回神,只能呐呐地说,“你……你收拾好了……”
“嗯。”
她偏了偏头,露出他所熟悉的笑,可爱的酒窝若隐若现,“你要乖乖呆着等我哦。”
秉华没有说话,只是心中有些难过。
他知道的,这凡世的一切,都只是黎苒的一个劫难而已,等她回到神界,这些都只不过是一场梦而已。
他立在原地,目送她远去,心中闷闷地疼,如此轻微的痛楚却让他有些难以忍受,他不停地告诉自己,梦醒之后,尘归尘土归土,这凡世的一切都将化为云烟。
秉华攥紧了衣袍,忍不住追向她,没走几步,他又愣住停了下来,在原地踌躇着,迈出去的步子又返回到了原处。
这种犹豫的滋味,他从未尝过,此番,倒是将其中的辛酸苦涩一一品尝尽了。
实在是,不太好受。
他为了回归神界之后的未来做着忍耐,却不知道世间万物都经不起耽误。
向来心是看心,奈何人是剧中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