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说来听听。”对于用计,何乐从书上看得多,现实中用得少。而栗源先生更擅长阳谋,如果能有人使出阴谋,他也是想尝试的。
“只是此时还不宜说出,要等到达成一个条件,微臣之计才能和盘托出。”彦少卿也不怕何乐翻脸,很是滑头的不说。
何乐也不坚持,毕竟现在也腾不出手来教训青莲匪徒。
“行,等你想好了再告诉我。”何乐这才起身准备离开。
“对了,你为什么非要住在这里?买清名?”走到门口,何乐才回头问。
“我是侥幸之人,断是没有享福的命。”彦少卿正色回他。
“嗯,侥幸之人。其实在这乱世,活下来的人谁不是侥幸之人……”何乐淡然应他,这才飞身上马,淌着污水离开。
那边负责清扫的人慢慢走过来,将污水用土罐装走,预计还得持续几个时辰才能完成。谁也没说怨言,因为大家看到刚刚离开的侯爷,也见着送到门外的兵部侍郎彦少卿彦大人。他们在此环境中也能淡然处之,他们作为下属的又怎敢有怨言。
看到何乐离开,见站在门口的彦少卿安然无恙,几名眼线才飞奔着离开这臭气熏天的地方,回到他们主子那里。
何乐这次径直回了自家宅院,他得好好整理一下思路,尤其是关于燕风山庄血案,他总觉得自己今天漏掉了什么重要的事。彦少卿还是能用,只是他必须得加上桎梏,不能完全的信任。
“启禀老爷,门外有人求见,说是青竹县故人来访。”
何乐刚落座,就听到仆人过来汇报。这段时间拜访他的人不断,但主要还是来提亲居多。甚至已有闲散王爷想将家中的郡主嫁给他。何乐只得用自己是修行者作借口来挡驾,他可不想娶这些豪门家的千金,申屠家的三小姐就已经让他大开眼界。
所以他已经向仆人交待过,除非是栗源先生或袁义承将军,其他人一律挡着。至于青竹县故人,何乐一时想不出会是谁。因为李大叔他们都可以算作是青竹县故人,但他们不会这么说。反而是那些半生不熟的才会打着幌子来,然后见了面才知道可能远远见过一次,就连名字也不知道。
何乐对于这些随名利而来的闲人,一概是不见。当他正要出口说不时,就听到外面有人在吵嚷着,声音还很大。
“原来是他们!去吧,让他们进来。”何乐无奈的摇摇头,想不到他们竟也来了,这算是投靠吗?
从门外进来的是曾经的旧识宋文良、柳十厌、袁英三人。其中与袁英的交道并不多,主要还是宋文良和柳十厌。尤其是柳十厌,还曾找过何乐想要追随他,当时何乐是拒绝了。
“你们怎么来了?”何乐也不摆架子,随意找了张圆桌坐下,然后又招呼他们坐过来。他不喜欢官场上的那套,非要去分主次坐才能显出权威。在他看来权威是内心的,而不是表现出来的。非要用外在的形式彰显权威,通常都是权威岌岌可危者。至少在何乐这里,他不需要任何人向他卑躬屈膝,也不会坐在高堂与人交流。
宋文良也不谦让,当先坐下来。柳十厌稍作犹豫还是坐下,但姿态要比宋文良略谨慎,毕竟今时不同往日。而那袁英,则明显不适应,主要是他与何乐并不熟,而现在何乐又已是冠勇侯之尊。
何乐也懒得过分热情,招呼过后就看着宋文良等他下文。
“我们原本是要随着军队过来,但当时袁英预感可能没那么顺利,我们三就先行自己过来。这一路幸得有曹家人相助,不然光是过江就会有麻烦。到了蓟州差点出事,当时应是掩护你们入临安的一人,据说还在蓟州各地转,最多时吸引了三千人跟在后面追。结果我们当时差点遇上那些追兵,虽没有最初的声势,但也有五六百人,幸得袁英在才带着我们避开。”宋文良坐下就开始滔滔不绝,尤其是当时的凶险更是添油加醋的说。
何乐听到当初自愿诱敌的人还在,就有些坐不住,原本他们听说的是那三人都已为叛军所杀,今天才知还有一人躲过了伏击,仍在野外求生。
“你们先坐,我去去就来。”何乐也不多解释,扔下宋文良三人就自己出了府。从宋文良的话来判断,那个义士应还在蓟州与定州之间徘徊,可惜没能遇上陆乘风他们,不然也能顺利回来。想来是那些追兵恼他长久的戏弄,所以才将他困在荒郊野外。现在他出去也不一定能找到,但不去他又会于心不忍。总是得去找过才能安心,何乐是如此想。
找了三匹马,何乐骑着就出了城。后面无数的眼睛看着莫名其妙,谁也不知道这位新晋侯爷的想法,更是有恶毒的流言快速在临安城中传播,不到一个时辰就传到皇上耳中。
“混账!下次你们再敢如此传冠勇侯的蜚语,朕就治你们的罪。”兴庆帝砸了身前的香炉。
而在后宫之中,一名唇红齿白的太监正在皇后耳边转述着流言。当然这个版本更加不堪,还包括了何乐私下串联朝中文武重臣,甚至不惜去拜访又脏又臭的兵部侍郎穷舍,恐怕是要图谋不轨。那皇后听得脸色苍白,几乎就能见到何乐高举反旗杀进皇宫。临了那名叫周亭芳的太监才说出某人名字,似乎那人正密切关注着何乐的动向,只要他敢生反意就能将何乐诛杀。
可以说到目前为止何乐依旧是个做事冲动,不计后果的少年。但也正是如此他才能将同样冲动,同样不计后果的青壮吸引聚集过来。只是现在的何乐还没有如此自觉,因此也就没有去因势利导。
从临安城到达定州与蓟州的边界他奔了有近十个时辰,三匹马轮流骑,而且还用上炁流减轻体重。这才最大限度的保留住马匹的耐力,用了最短时间奔出四百多里到达两州边境一带。
此时州境已基本恢复平静,放眼望去连个人影也看不到。大片的灌木丛随风发出沙沙响声,几乎不可能从中找出人来。从宋文良的话中何乐知道那人被困在一处十里大小的山间,那里不仅灌草丛生,更是有很多天然洞穴可供躲避。换作别的主子,有可能会放任他在此躲避,毕竟暂时而言也不会有太大危险。可何乐做不到袖手旁观,于情于理他也做不到自己在临安享受,而放任义士在野外偷生。
他闭上眼,用耳朵感受着周围的环境变化,十米二十米……百米,一点一点扩大着范围,似乎最大只能达到三百米。他脑中渐渐出现地形变化,还有一些小动物从某处跳出来,又消失在更远的地方。如果他还想感受得更细腻,就可能会影响范围,何乐考虑并非找很小的东西,所以也就不考虑细腻,而是将范围扩大到最远。如此他朝西跑,大概跑了有五六里地,终于发现动静。
应该是有一队三十多人的搜索队,从他们的对话中能听出已经搜索了几天,这些人骂骂咧咧的走着,不时将附近的草丛或浅洞掀开探查。何乐也不回避,而是迎着他们走过去。
“什么人?”搜索队领头的是个二十几岁的年青士兵,手中拿着长枪,此前的咒骂也没参与。
“你们要找的人!”何乐从马上跃下,轻轻点地就朝着那士兵撞过去。那年青士兵显然也是身经战事,并不慌乱,而是往后撤出一步,将手中的长枪横在身前封堵何乐的来路。
可惜何乐的目标并不是他,而是在他身前虚晃而过,一拳砸在骂得最凶的那名兵油子脸上。
就连惨叫也没有,那名兵油子就飞了出去,他旁边几人只看到他凹陷进去的脸,然后惨叫着抽出刀来。
何乐丝毫没有高手的觉悟,而是左右开弓一拳又一拳。三十多人的搜索队并不耐打,几个来回下已有十几人躺下再也起不来。
而那名年青士兵已找了几次机会出手,可他以往神出鬼没的铁枪此时灵性尽失,每次出手不是扎空就是差点扎到同伴。他自然知道是对手故意戏弄,却是没有任何办法。只能追在后面补枪,到最后更是拿出平生所学,将一杆普通的铁枪舞得虎虎生威。
何乐可没时间管身后的枪舞,他只是极老实的一拳又一拳砸,而且下手极重。他不需要俘虏,也不需要问口供,因为他已经发现要找的人。所以他现在只需要解决掉眼前的人。
嘭!
不知是谁放出信号箭,天空中炸开一朵烟云,声音更是传出几里地。
何乐一个飞跃,膝盖将一名士兵的胸顶得凹进去。顺手他接过对方的刀,一招刀气劲将旁边两人劈开。因为这招更血腥,将剩下的七名士兵吓得转身就跑。
何乐又将手中的刀当成飞刀扔出去,再杀一人,这才转身看着已经呆若木鸡的年青士兵。他已经不再舞枪,呆呆的站在那里,似乎在等着最后的时刻。
“要么跑,要么跟着我。”何乐看了他一眼,不知为何终究没有对他下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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