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在曹家大院,暂时也不用何乐来照顾,因此到晚上时何乐又回到别院休息。行程上商公子见何乐已恢复,就安排着明早出发,继续南行。
何乐回到别院时,正好看到木子青站在门张望。
“在等谁吗?”
木子青羞涩的垂下头,扭捏着说“不是!”转身就跑进去了。何乐跟在后面莫名其妙,又不好多问。
晚上临睡前,何乐才做好决定,对在铺被褥的木子青说“我明天就要走了,不知何时能再回来,这些天很是谢谢你。要是……有我出头之日,一定来找你……”
“找我干嘛?”木子青停在那,也没回头,只是轻声问。
“找你……”何乐还没想好找她干嘛,开始只是想说要离开了,说声感谢的话。但话一开了口,就说多了。
“就知道是骗人的,我娘说过男人就会骗人,除了嘴甜再没其它。”
“我的嘴甜吗?”何乐很是奇怪,但说出来才发现这成双关意思了。
“啊!我没别的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木子青转过头,似乎有些懊恼。
“你别生气,我就嘴笨,就是想说真的很感谢你。”
“嗯,好吧,知道了!”木子青嘟着嘴就要出去,何乐也知自己这是得罪她了,可他又从未与女子有过交际,一时有些愣神。
“早点休息吧何公子,明天别院会有车过去。”木子青到门口还是停下轻轻的说,毕竟她的性子还是偏柔,气也就那么一下下。
“嗯……”何乐等她离开才坐下,心里多了些怪怪的情绪。似乎有些不舍,但又告诉自己这是曹家的别院,别院的仆人都是曹家的人。这个时代仆人是贱籍,除非主人愿意为仆人赎籍,否则与件商品没有区别。何乐此时仅是孤身一人,别说家产,就是两袖那也只有清风。谈更多都只是妄想,所以他也只能将胡乱心思收起。
抚着木子青铺好的被褥,何乐没舍得躺下,而是坐在床榻边,盘腿尝试着以《紫府青檀经》引炁流入体。呼延烈以强横无匹的炁流,选了何乐的太阴、少阴经络为入口,在他体内蛮横的创出识海来纳百川炁流。只是他做得非常隐蔽,且是在充分了解条件后才行事,确保了不会真把何乐废掉。
此时何乐就明确感觉到此前不通畅的经脉,炁流正恣意穿行,最后落在识海那旋涡中。当然他更想再试试那种炁流由体表入体的感觉,但他不敢,今天虽没见到孙天翊,可他知道他们就住在曹家大院里。以孙天翊的能力,两三里地内的异常他很容易就知道,此时要杀他也能推给魔宗。
压下欲望后,他老老实实依着《紫府青檀经》修炼起来,传统玄门的功法都是讲究稳扎稳打,何乐也只能是慢慢积累着实力。整整一晚过去,他也只是让那旋涡浓郁几分,依照境界而言离旋光境还差十万八千里,看情况到旋光境还有漫长的路程。事实上也确有不少修行者一辈子也没能到旋光境,仅能用炁流做些戏法般的事。
不过何乐到也不气馁,到得清晨精神百倍的站起身,伸展开身体。果然如心法所言,能洗涤血脉,一晚用功后不仅没有觉得困顿,反而比之熟睡后更有精神。
他刚推开门出去,就见到木子青过来了,看起来已经起来一段时间。
“公子昨晚没睡吗?”看到整洁的床铺,木子青奇怪的看着何乐。
“说了让你叫我何乐!”何乐心情大好,温和的笑着说。
“公子是嫌弃奴婢吗?”木子青委屈的说。
“怎么会?我喜欢……”何乐觉得再说下去会不好,所以停下来,真诚的看着木子青。
木子青古怪的看过来,又将碎发抚到耳后离开了,过得片刻端来洗漱用品及食物。
何乐知道自己不对,所以不再开口,默默吃完早餐,稍作整理就走出别院。在院门口他又回头望了一眼,没看到木子青,或许还在生气吧!何乐暗暗这样想,带着少年的惆怅走向门口等待的马车。
可当他撩开马车的帘布,却看到木子青偷偷笑着坐在马车里。
“啊!你也要去大院啊!”
“嗯。”木子青笑了,眉眼都在笑。
“哦,那就好。”何乐也笑了,很灿烂。
到达大院时马车队已经准备好,商公子他们陆陆续续出来,何乐过去准备与商公子乘一辆马车。
“没事,曹老爷子安排了仆人,你去你的马车,好好看书。我可是要考核的。”商公子挥了挥手,将他赶回去。
那边曹老爷子从马车上下来,走到何乐身边,拉着他的手说“子青那丫头刚进别院不久,你是她服侍的第一个人,反正也不缺人,就让她跟着你去,荣辱就看各自造化吧!”曹老爷子话里有话,也算是对何乐的鞭策。再强的人,如果松懈放任也能把自己废掉,曹老爷子既然看好何乐,当然不希望他走上歧途。
何乐一时不知该如何表达,木子青跟着他当然是喜欢的,但前路荆棘坎坷,对她是福是祸还难以言说。可要拒绝,不仅伤老爷子面子,还会伤了木子青。
“行了,不用多说。好好看那书,《十策论》可不是外人看到的样子,你要用心看才行。”曹老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才回到马车上,跟在商公子的马车后。
何乐不傻,当时就明白那本小册子里还藏着秘密。只是他回马车时却脚步沉重了些许,毕竟从此以后他就背负了一份责任,一个叫木子青的女孩将因他的苦乐而苦乐。
“你都知道?”何乐上了马车,就很认真的问。
“嗯,那天你喝完酒后老爷就定下来,只是公子事多才没说起。”
“嗯,那你还叫公子,记得叫我何乐。就是以后不知会给你什么,怕是会要风里雨里,可是没有别院那般的清闲。”何乐挑起帘布,看到前面的马车开始起步。
“可我习惯了叫公子啊!子青其实是不怕的,在别院本就是随时会被送出的命运,只是子青运气好,遇上了公子……”木子青笑了,笑得眼里有晶莹。
何乐手抖了一下,才知为何曹老爷子要交待清楚木子青刚来,又是只服侍过他。原本那看似平静的别院,其实还玄机。这就是这个时代的常态,不仅是女子命薄,而是穷人都命薄。
何乐回头看着她,用心的点点头,想做点什么,还是没有伸手。
马车队缓缓启动,木子青晃了晃,眼神交错间闪过复杂的神情。何乐缩到角落里,拿出《十策论》来仔细看。书里所载庞杂,何乐才看完四分之一。但所载的内容已足够让人震撼,尤其是在形势分析上,可算纵横捭阖的大家。何乐试着按书中所载来套当今天下,也能勉强套用,只是他知道的信息太少,仅仅只有表面的东西。但要想知道金人的兵力,还有后勤补给,还有金人国力及户数就没有可能。还有大周朝的信息他也没法知道,可能就是商公子自己也同样。不是大周朝没有户籍管理制度,相反还很严格,人是会被分成三六九等的。但连年战乱,大量人口迁徙,朝廷自身都没恢复元气,哪有精力去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
或许过得些年,朝堂稳固了,金人也不再来袭扰,大周朝堂才能腾出精力来做人口大统计。
何乐找来笔纸,将天下划成三大块,又都写上大约的数字。单就大周朝要想收复旧河山,得十年的丰产,仕农工商皆发力,确保生计无碍还可余粮。再用十年训出二十万以上的可战之兵,才有可能与那野狼般的金人对战。
越想越兴奋,何乐在纸上胡乱划着。
“曹老爷子说过,商公子也不一定能登上大宝。”木子青小声说。
“啊!”何乐停下笔来,是啊,他所有的幻想都是基于商公子能走到那一步,如果万一失败了,万一被偷袭成功了,那他的假想也就停止了。
木子青瞪圆了眼睛看着他,他比她略大,有时像个小孩,有时又有种莫名的成熟感。似乎很容易受到当权的欣赏,或许与他身上某种与生俱来的气质有关。但与他熟悉的人,更多的能感受到他身上童真而又孤独的真相。
“说得对,但我努力是我的事,总得去做才行。”何乐很快就想通了,继续在纸上胡乱画着。然后停下来,又去看书。《十策论》最强的其实不是兵法,而是用人,各种势也是各种人事,要做到颐指气使的强势,就得将用人做到极限。作为少年的何乐还不具备这样的能力,往常他不被人欺负就不错,何谈指挥人。
反观商公子,他用人时就有种随心所欲的从容,那是因为他从小就生长在帝王家,指挥人是从他出生就培养的习惯。
何乐边看边想,有时脑子会想,对于那些天降子,修行是从他们出生时就有的习惯吧!在修行上他要追上他们似乎很难,除非去尝试那些箴语,可他又理解不了。
“唉……”
“公子放弃了吗?”
“谁说的!”何乐挑起布帘,南边的风景比起北地的平川更奇丽,多为丘壑青山。就是风吹来也带着潮潮的湿气,配着满眼绿意到也没那么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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