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安静了许久,侍者不明所以,再次问道:“大少爷?”
等了许久仍无任何回音的侍者终于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悄悄开了一条门缝,只见房间里空荡荡的,连原本放在这的一架古琴都不见了,哪还有什么人影!
这时,忽然刮起一阵狂风,将窗户撞得摇摆不定,发出“吱吖吱吖”的异响。侍者走到窗口往外看了看,没见着他嘴里的“大少爷”,摇摇头便又把窗户关上了。
怀古别院里,刘一峰坐在院里的花架下,面上的神情及其不悦。不一会儿,他便坐不住了,站起身朝着旁边的房子喊道:“来人!来人!真是岂有此理!”
侍者闻声匆匆忙忙地跑来,回答道:“庄主,大少爷不在。”
“不在?”刘一峰一听登时气得就要跳脚:“你当我聋了?刚才那琴谁弹的?谁弹的?你就告诉我是谁弹了那把邪琴!”
“庄主”侍者为难道:“大少爷刚才是在,可是弹完琴后就走了,小的我没能拦住他。”
“他不知道为父有事情找他?”刘一峰缓了缓脸色,心想这个逆子说不定也不是故意不把他这个父亲放在眼里的。
却听侍者支支吾吾道:“我和大少爷说过了他听到您要见他,弹完琴就走了,此时恐怕已经离开了碧海山庄。”
“岂有此理!我翻了几个山头才来到这里,他倒好,不但让我等了那么久,还将我拒之门外!他是不想认我这个父亲了吗?”刘一峰非常气愤,吹胡子瞪眼就想闯进房内,嘴里嚷嚷着:“看我不把他的琴砸了”
“庄庄主!”侍者赶紧叫上别院里的其他人拦住刘一峰:“且不说那琴是大少爷生母的遗物,现在也被大少爷带走,并不在怀古别院里。”
“带走了?”刘一峰顿了顿又道:“既然不在里面你拦着我做什么?”
“庄主,大少爷的脾气您是知道的。要是让他知道我们未经允许放您进来,那我们”
“反了你们还!”刘一峰吼道:“我才是碧海山庄的庄主!进自己的屋子还需要他允许?”
侍者挠挠头,事到如今也不得不撕破脸面了:“庄主,前几年您不是把怀古别院给大少爷了么,还说这是他唯一能继承的东西。大少爷说了,你若是执意要进怀古别院,就把夫人当年留给他的东西交出来。”
“什么?”刘一峰闻言大惊失色,看着侍者不可置信道:“他怎么会知道”
“庄主莫怪,小的也只是帮大少爷代传原话而已。具体什么情况,恐怕您还得亲自问大少爷了。”
刘一峰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一开始时的气焰也消散于无,不敢再硬闯怀古别院,最后神色匆匆地离开了怀古别院。
明月高高挂起,凤都的夜晚总是格外清凉,已是深秋,阳明皇宫里枫红一片,随处可见红叶翩然落地之景。
“美则美矣,只是太过凄凉。”记得以前墨阳雷曾经如此评价摘星楼周围红叶翩翩的美景,当时宓妃还觉得墨阳雷过于悲观了些。
现在看来,红叶凌落委地,岂止凄凉!流转的红叶就像一个个随风飘零的无主幽魂,在黑夜里时不时发出一阵阵冷怯而细微的哀歌。
因为锋王那夜荒唐的一闹,摘星楼里的太妃们死的死,疯的疯朝堂震荡下,先王的妃嫔不是被强势的娘家接回本家安度晚年,便是去了宫外的尼庵躲避墨阳雳的骚扰。
别说是太妃,就连楼里的宫女也纷纷请求撤离调岗,唯恐墨阳雳哪一日又卷土重来!
曾经笙歌达旦的摘星楼,现在人人里避之不及。整个楼里静悄悄的,唯独宓太妃仍旧习惯地坐在窗檐上,望着窗外的枫景默默不语。
“叩叩叩”突然从外面传来的敲门声打破了一切平静。宓妃头也未回,轻轻道:“进来吧。”
得到主人的应允,门外之人动作轻柔,毫不犹豫地推开了门。
“你”门外的孙锦瑟惊得檀口微张,不过她很快就恢复了温和娴静的优雅姿态,佯装若无其事,轻轻带上了门。
墨阳雷走后,孙锦瑟变得憔悴,消瘦了不少,然而她从来没想到,宓妃比她更甚!
窗台上的人衣带渐宽,精致的锁骨越发地明显凸起,曾经丰润柔美的双颊也微微凹下,使得她绝美惊艳的眼睛在昏暗无光的房间里显得尤为清透明亮!最令孙锦瑟吃惊的是,宓妃那黑油油,高耸着的,引得后宫妃嫔无一不艳羡嫉妒的云鬓,此时却白得发光!
只见宓妃满满的一头银丝,随意松散地披在脑后,几乎就要融进了皎洁明亮的月光之中!即便花枯殒地,即便一夜老去,宓妃也还是那么美丽,纯净,高雅,好像她本就是夜间出没精灵,因为无意中被人发现,便只能留在了人间,再也回不去了。
“锦太妃,你怎么还没走?”宓妃对她淡淡微笑着,那笑容无牵无挂,干净得就像孙锦瑟手上的白水晶手钏所折射出来的耀目白芒!
“娘娘不也是没走么”孙锦瑟定了定神,将手上所提,金桃纹样的餐盒放到了桌上。
“我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人,与你不同。我坐在这里,看得一清二楚。孙家人来摘星楼的次数越渐频繁,的确是诚心希望你能回家,安度晚年。你为什么不走呢?”宓妃疑惑地问道,记忆中孙锦瑟是一个不争不抢,深爱藏心的女子。
哪怕墨阳雷一颗心只扑向宓妃,孙锦瑟也不曾埋怨憎恨过他们二人。所以,宓妃与孙锦瑟的关系并不算太差。而宓妃也是真心的希望孙锦瑟能离开摘星楼,回家过上平静安乐的日子。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孙家虽好,可我已经算不上孙家人了。”孙锦瑟如是回答道,又说:“更何况,皇宫里处处都有陛下曾经留下的痕迹,之所以留下来,是因为在我心里,陛下始终都在,从未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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