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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遗没有反驳,其实他当时心中盛怒,一剑下去的时候并未留情,只是后来几番回想,终究是有些后悔。再见沈归穹时发觉对方并未死去,虽然对其不喜之情犹在,却也下不去手再捅第二次了。
    “谢遗不但没有杀他,还瞒着我和他来往。你要什么东西和我说就是了,无论是什么,我都会找来给你,何必去找沈归穹和傅宸呢?”谢忌道。
    谢遗问他:“沈归穹呢?”
    谢忌抿了抿唇,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附身凑近了谢遗,道:“谢遗若是肯亲亲我,我就告诉你。”
    谢遗轻轻摇头,声音冷淡:“你明知道不可能。”他的面容倒映在谢忌颜色浅淡的瞳仁之中,有一种近乎无情的奇异之感。
    谢忌忍不住低头,在谢遗的唇瓣上轻轻碰了一下,没等谢遗反应过来就飞快地退开了。他像是偷了腥的猫,探出舌尖舔了舔自己的唇瓣,仿佛上面还沾着谢遗的气味。
    谢遗因他这番动作微微愣怔。
    谢忌却放肆地笑,道:“你现在应当知道我对你的心思了。”
    谢遗轻轻阖了一下眼睛,道:“我未曾想到过我们会有如今这一天。”
    谢忌道:“可是如今你我已然如此。”
    谢遗盯着他,伸手慢吞吞擦拭了两下自己的唇瓣,然后偏过头去,不再说话。
    谢忌也不恼火,只是道:“你受了伤就好好休息,一会儿我叫人来服侍你。”他说完这些,便转身离去,想来是入主中原一事事关重大,需要花费大量心力布置筹谋。
    待谢忌走后,谢遗就叫白白出去打探消息。
    不久,白白带回了一个消息,谢忌前些日子找了一个医术颇为高超的大夫,只是那个大夫像是突然之间出现的,查不到他的过往,教中教众对于那个大夫的事众说纷纭。
    谢遗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屋子里除了白白空无一人,他身上伤又没好,不由有些困乏,闭上了眼睛假寐。
    也不知道时间过去有多久,门扉被人推开,轻微的响动惊醒了谢遗。抬眼看去,进来的少女一身水蓝衣裙,姿容秀美,正是之前一直跟随在谢忌身边的阿蓝。
    想来是谢忌用金针过穴封了他经脉还不放心,特地叫了阿蓝来监视。
    谢遗看了她几眼,便收回视线,问:“锦苏呢?”
    阿蓝恭恭敬敬朝他行了一礼,道:“禀尊上,锦苏已死。”
    这事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谢遗听闻了,也不过轻轻“嗯”了一声,便漠然地转过头去。他将锦苏留在谢忌身边,自然是有些盯梢的意思,如今谢忌与他翻脸,首个要对付的人自然是锦苏。
    阿蓝又问他有没有别的吩咐。
    谢遗没说话,过了会儿,就听见了房门开合的声音,应当是阿蓝出去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屋子里的熏香中安息香的分量过重,又或者是谢遗身上的伤势过重,他闭着眼睛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谢遗做了一个梦。
    他已经很久没有做梦了。
    梦里的他还是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年纪,被人追杀,只能栖身在破旧的山神庙中,有一个少女忙前忙后地为他包扎伤口、准备食物。
    那是他十九岁时候的事。之前因为体弱的缘故一直养在宫里,熬到这般年纪,再怎么样也应当在宫外建个府邸了。父皇将陈地赐予他做封地,他却在前往封地的途中,被人刺杀。
    究竟是哪一个兄弟动的手,谢遗至今也不清楚,不过也没必要清楚,因为至他死时,整个齐魏的谢氏皇室只剩他的一个侄子——聂寒需要一个傀儡皇帝。
    彼时的谢遗还没有如今这般寡情。
    少女天生口不能言,用杨柳枝和木炭在地上写写画画,与谢遗交流。她不问谢遗身份,一日来一次山神庙,给谢遗带来药物和食物。那时候谢遗身体虚弱,只喝的下粥,她便在庙里熬了粥给他,丝毫不嫌麻烦。
    梦境里的一切都清晰地如昨日才发生一般,少女低着头在升起的火堆上架了一个罐子,罐子里熬着雪白粘稠的粥,她做事的时候习惯抿着嘴唇,总是一副全神贯注的模样,但是若是笑起来,便眉眼弯弯,很好看。
    倘若谢遗不是天生就喜欢男人,只怕两人之间可如说书人口中的话本子一般,成一段风流佳话。
    少女出了一趟门,带回来一枝桃花给谢遗。她在地上用炭写,“桃花开了。”
    谢遗和她初遇的时候,枝头的桃花才刚刚结出花苞,转眼桃花开了,谢遗的伤也好了大半。谢遗想要道谢,又想问问她家住在哪儿,日后可以好好酬谢。
    然而一阵穿堂风过,满满一枝的桃花花瓣瞬间被风吹散,它飘摇而起,又慢悠悠落在了谢遗的眼前,凝固了成了一滴血。
    然后越来越多的桃花,越来越多的血……
    一片腥甜粘稠的红,已无法抗拒之势,扑面而来,转瞬就淹没了天地,几乎要将人溺毙于此,永堕无间。
    谢遗想起来了——那时候他身边杀机暗伏,聂寒找到他后,恐人泄露他的行踪,让人杀了那个女孩。
    谢遗梦中惊醒,出了一背的冷汗。他被人揽在怀里,下意识地捉住了面前人的衣角,眼前一阵发黑,又是一阵鲜红,像是仍旧未曾从梦境中出来。
    谢忌伸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地问他“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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