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宋颂抬眼看那厨子,见他垂着头,恭恭敬敬的道:“桌子已经放不下了,其他的菜若是继续上的话,只怕吃不了会影响口感,掌柜的让小的来给您说一声,还要不要继续上?”
厉霄侧首来问宋颂,道:“要不要让人再添个桌子?”
宋颂的目光从厨师身上收回,道:“殿下可是要宴客?”
厉霄一笑:“今日这席,只为宴你。”
宋颂眨眼,道:“你我只怕吃不了那么多,就……不必再继续了吧。”
“也好,改日我们再来一一试过。”厉霄说罢,吩咐道:“其他的不必上了,下去吧。”
厨师临走之前多朝宋颂看了一眼,宋颂也目送他走出去之后才收回视线,看着满满一桌子的菜,道:“殿下这是做什么?”
“不是说带颂儿来尝新菜么?”厉霄道:“往年的新菜,自然也要一并尝了。”
宋颂顿时呆呆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直到厉霄转过来,弯着唇看他,才又重新举著,道:“多谢殿下厚爱,草民……”
“在本王面前不必自称草民。”
宋颂略有些拘谨的答应了一声,一边小口扒饭,一边偷偷拿眼睛看厉霄。
疯王到底在想什么呀……
这一桌子菜果真没有吃完,宋颂被饿的十分节俭,瞧见这么浪费,难免就有几分不舍,厉霄见状道:“稍后命人装起来,带回去分给下人吃。”
这于下人来说是无疑是恩赐了,拿宋颂自己来说,若是这些年宋国公肯将外头带回来的剩饭给他,也不至于过的这般凄苦。
他一笑,道:“殿下仁慈。”
厉霄的眼睛又盯住了他,宋颂不知道自己哪里又说错了话,只好转移话题,指了指上头,道:“殿下可要上去瞧瞧?”
厉霄移开视线,道:“听颂儿的。”
两人便沿着小楼梯上了阁楼,这是个八角的小亭子,因为冬日的缘故,四周都围上了厚重的挡风帘,宋颂掀开帘子,扑面便刮来一股冷风,他顿时精神一震,朝前走了两步,凭栏望向江面,道:“这才下午,画舫就下水了。”
那是花楼的画舫,外面修饰的十分精致,从江面隐隐飘来靡靡之音。
厉霄将拿上来的披风给他披在身上,道:“如今天暗的早了。”
宋颂捏住披风的带子,看了他一眼,又默默的重新移到江面。
以前春光正好的时候,他经常会跟着母亲和外祖父一起来这个亭子里谈笑吃茶,但此刻,江还是那个江,人却已经不是那个人了。
楼上江风实在太大,厉霄很快将他带了下去。今天的疯王没有发疯,对于福香居的主人和客人来说都是天大的惊喜,但宋颂经此一露面,议论这件事的人也就更多了起来。
不少人都在等着他什么时候死,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宋夫人。她乃是当今皇后的亲妹妹,当年虽然晚傅香半年嫁给宋国公,却依然是强行霸占了正室的位子,所谓士农工商,一个区区卑贱的商女,自然是不能抢了她国夫人的风头。
她贴身守了宋时好几个日夜,眼睁睁的看着他渐渐脱离生命危险之后,总算是腾出了功夫来询问这件事,当时宋颂被抱走的时候,宋歌说总有办法让他乖乖回来,贴身的奴婢也劝他:“都被疯王带走了,想也活不了太久了。”
但转眼这么多天过去,宋颂却还是活的好好的。她原本就对傅香心存恨意,打从骨子里觉得她是个下作货,自然连带宋颂也不是个好东西,可如今宋颂不光没死,而且还因为在疯王身边活过了那么久而成了风云人物,自然心里越发有恨。
宋时恢复平安的第二日,她便收拾收拾进宫了。
宋颂自然也听到了外头的闲言碎语,但京城里头素来是不缺嚼舌头的人,毕竟清闲的人多。既然堵不住他们的嘴,那就只好随他们去说,反正他这几日过的还挺舒坦,每天吃吃睡睡,骨头都好像要被厉霄养软了。
早上一觉醒来,宋颂揉了揉眼睛,蹬直腿伸了个懒腰,忽然听到身边传来一声轻笑,他心里一咯噔,迷糊的脑子顿时一片清明:“殿下怎么……”
“今日休沐。”厉霄伸手将他拥到怀里,道:“原来颂儿自己在家的时候这般随意,怎么到了本王面前反而绷着了?”
宋颂心想,谁在你面前能不绷着啊?
他前世可是亲眼见过厉霄发犯病的样子,那男人的眸子黑沉沉的藏着滔天巨浪,手中长剑上的血顺着剑尖低落地面,他的神情看上去十分沉默,带着克制和隐忍,但从眼神蔓延出来的癫狂和嗜血却犹如猛兽一般带着浓烈至极的侵略性,所有人都知道,犯了病的疯王很难控制住自己的杀人的欲望,所以在他面前的时候,连当今的陛下都会绷的紧紧的。
谁不知道,厉霄第一次中毒发疯的时候,在皇宫里大开杀戒,连赶到的御林军都被他杀了将近三十人,宫人更是接近上百,这其中,还包含了前来制止他的生母,前皇后。
外面都传厉霄犯病的时候连自己母亲都杀,但重生的宋颂却知道真相并非如此。
宋颂放松了一些,朝他胸口贴过去,道:“殿下前几日休沐,不是去练剑了么?”
“瞧颂儿这几日养出来了一些肉,抱着舒服,便不练了。”
宋颂立刻仰起脸,道:“真的吗?那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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