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羽,如果你去跟飏空报信说,诸绪山那所谓的妖后遗骨被天罗神君拿去做了骨笛不过是我散布的假消息,”擎轩轻轻地叹着气,“我死没关系,你猜,就算飏空放过了你,他以后还有没有可能娶你?”
轻羽的目光乍然黯淡了下来。
“可我是你的父亲,”擎轩又摸了摸女儿的头,声音轻柔而又充满了魅惑,“还能真的让你伤心了不成?”
轻羽霍然看向擎轩,目光中闪耀着不可置信。
擎轩鼓励地笑着看她,好似在告诉她——对,就是你想象的那样。
良久,轻羽才缓缓地点了点头。
她不可能真的去告密眼睁睁地看着父亲死。她没办法,所以,她只能选择相信她父亲。
可那个时候的她,真正的天真无辜,从未想过,她一向那般信任的父亲也会骗她。
不,不,她的父亲并没有骗她。
他只是……让她以为,他一定会放过飏空罢了。
仅仅只是半天的功夫,若不是她一时调皮,听到了关于诸绪山的真相——半月前,奇羽妖君得到了一条消息,说是已逝妖后的遗骨在诸绪山出现,灵气非凡,似有生肉之可能。但那妖骨却被隐居在此的天罗神君拿去做了骨笛,恐怕难以再幻化成形了。奇羽爱妻如命,而妖史上确有白骨生肉之说,当下听到这个传言,立即前往诸绪山,居然还真的在那里探到了妖后残留的气息!当下,便将这传言信了七分。再去求见天罗神君,让他交出骨笛,自然……这事儿是被天罗神君给拒绝了的,奇羽妖君便再三相逼。故而,天界以为,奇羽妖君是在刻意骚扰引战;奇羽妖君以为,自己妻子的妖骨那自然是灵气非凡不是凡品遭了那天罗神君惦念,发誓要夺回妻子妖骨,当即准备纠结妖兵,直捣诸绪山。
天真的少女时代,从那时开始走向了不可挽回的崩塌。
她想要相信父亲,却又牢牢地记住父亲当时对她说的“身为妖界的人,就该擅于伪装和诱惑”,那父亲的那些话,又是不是伪装的呢?
她不敢信。
不敢去跟飏空通风报信,却又不敢然相信父亲。
想要飏空发现端倪,却又怕父亲因此死无葬身之地。
她的天真快乐,在这些挣扎之中磨灭。
诸绪山终于开战的时候,她还没听到飏空的消息。但依她对飏空的了解,若是飏空知道奇羽去打诸绪山,不该然不管才是,为什么……
说不定,飏空哥哥偷偷去了战场?
轻羽陡然变色。
她父亲虽然答应了不会伤害飏空,但战场上谁会顾得上谁?万一……
轻羽转而朝诸绪山奔去。
可她到的时候,似乎已经太晚了。
妖兵溃败,到处在奔逃,她根本看不到任何有关飏空的踪迹,只是一晃眼,好似看到了一只小白狐狸一闪而过。
心猛然一跳,定睛看时,却并没有看到一根狐狸毛,好似刚刚那一切都不过是她的一场幻觉。
“殿下!”有人飞快地奔到了她的面前,原来是父亲的部下,他有些惶急地看着她,“殿下怎么来了?”
“君……奇羽呢?”轻羽盯着来人,一字一顿道。
那部下大概没想到,轻羽其实并没有太跟擎轩一条心,顿时笑了起来“殿下放下。奇羽……已然魂飞魄散了。”
魂飞魄散……
轻羽的身子轻轻地抖了抖,有那么一瞬间的天旋地转。
奇羽妖君其实对她很好。
她……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父亲算计他丧生于这等地方。
若是这诸绪山果真有妖后遗骨,那奇羽丧命于此也不算太过遗憾。可那偏偏……只是一场谎言罢了。
那所有人都以为的妖君昏聩,不过是她父亲精心策划的一场谎言。
父亲说,妖界的人,就该善于伪装和诱惑。那么奇羽妖君呢?那般赤诚地爱着一个人,所以,就该落到这等下场吗?
也许,父亲是对的。
毕竟,这场战争,只有善于伪装和诱惑的父亲赢了。
她懂得了,学会了,却是以这样一种残酷的形式。
自此之后,她仍是那个天真纯洁的轻羽公主,只是,她的眼眸中终于多了些别的东西。那些东西,令她父亲满意。
而自从诸绪山之战后,飏空却也好似一同消失不见了,直到她在魔界时见到了玉润那只小狐狸。
她恨玉润。
是玉润杀了奇羽,所以飏空才会失踪了。
多么可笑,明明罪魁祸首是她父亲。其实她无比清楚,那场战争中,对准奇羽的,不止是天兵,还有她父亲联合其他几位妖王所带去的妖兵。腹背受敌,奇羽其实是被妖界猎杀的猎物,只不过天界在明面上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他注定会死在那场战争中。
可她不能恨父亲,只能恨玉润——她甚至,都没有亲眼看到玉润对奇羽动手,可她就是必须恨玉润。
当她看到玉润怀中的那只几乎和飏空年幼时一模一样的小狐狸时,她就更恨玉润了。
特别是那小狐狸居然还叫她“姑姑”。
她爱慕万年却从未得到的飏空哥哥,跟别人有了孩子,且这孩子,还得叫她“姑姑”。
所以她恨玉润,她用尽了各种方法来为难她陷害她。
杀了她,杀了她为飏空哥哥报仇!
怀着一颗私心,却说着冠冕堂皇的话。
甚至于,她气势汹汹地去了魔界,万分傲慢却并没有什么愧疚心地利用了那个无辜的小魔王——反正都那么痛苦了,若是死了,说不定就解脱了呢?
她终于成了父亲眼中一个合格的女儿。
可她……还能配得上飏空哥哥吗?
眼泪一直流着,流着。
摄魂问心之术极其耗费灵力,飏空在轻羽的记忆中徜徉到了此时,已是支撑不住,蓦然回到了喜房之中。
灵力精力都耗费太多,又终于窥得了往日的真相,他的脸色惨白,几乎要支撑不住。
擎轩,擎轩……
飏空整个人都在颤抖,他冰冷的手指慢慢地移到了轻羽的脖颈上,双目赤红——这是擎轩的女儿,这是擎轩的女儿!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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